她什么時候暈的,自己都不知道,再次醒來,迎著的是天問帶著殺氣的目光。她不自覺、手腳并用地朝背后挪去,抵到一面溫暖的柔軟的“墻”,縮了縮蜷在“墻”里——石青的懷里。
“喲!”
天問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個箱子上,先是一臉“有種你醒,醒來我不弄死你”的表情,接著是難以置信,伸著脖子:“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怕的人啊!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姜絮寒埋頭看著放在腿上的袍子,認真數著袍子上的毛毛。
醫者常常處于火藥桶狀態是有原因的,很多患者對醫囑這個東西常常都是置若罔聞,把自己搞殘廢以后,又送到了醫生那里,要是不是同一個人還好。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這個人看見這種病人的時候,那種心情通常和瘋狗只有一步之遙。
一個不小心,就過去了!
憋了不少氣的天問,咬著牙顫抖著:“看什么看,短期內,她動不了,還想怎樣,要不要試試她死了能不能用?……”
整個空間除了天問的狂吼,只有一處喘息?
喘息?姜絮寒在袍子的毛毛上看見了一雙閉著的眼睛,眼睫毛隨著呼吸的韻律感起起伏伏,但,不是睡著了,而是它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微微一顫,石青柔柔一攏:“怎么了?”
姜絮寒:“……”
隨著感應越來越清晰,一枚雨花石從袍子里面鉆了出來,緩緩升起,掙扎著沖破了她周圍仿人間的護罩,朝著中央環繞了過去。
姜絮寒這才看清這個地方,中央是一塊完整的巖石,石頭的正面掛著一幅畫,繞著石頭的是不同顏色的泥土,一圈一圈以巖石為圓心朝外延展,按照黑,深灰,淺灰,黑一層層變化,而她坐的地方屬于幾近于普通巖石的灰白和最外層的黑色相互交接。
雨花石落在了靠近最深離交界處最近的一塊石板上。
溫焱看著作妖的雨花石,扭頭看著姜絮寒:“姐姐,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是祭祀凰帝的地方,是不可能藏東西的。”
“……是它自己跑的……”姜絮寒指著它:“而且……這里有個很大很大的活物,它在刻意地隱藏自己。”
那雙眼睛睜開了!
是碧綠色的瞳孔!
姜絮寒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體能這樣的顫,臉色變得很難看:“……”
石青握緊了她的肩膀,目光卻朝著雨花石的方向凝視著,貼著她的耳朵:“沒事,沒事,這里的,可都是冥府精英,還保護不了你?”
他也覺得奇怪。之前的姜絮寒雖然喜歡藏,但是沒有感應天賦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用了藏魚天綾之后到底悟出來什么,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知道。
是有人在感應天地方面有巨大天賦的,萬一……
“它……它……它聽見懂我說話!”
諾瑤看著突然間變了臉色的姜絮寒,還是不信:“剛才我們已經走了一遍,什么都沒有發現,而且,這里是祭祀臺,也是冥府壓制最強的地方,看見那些圓環沒有,經過挑選的候選人都要走一邊,而每一關都要被天雷劈,越朝里,數量越多,所以地面的顏色才這么深。連冥府自己人都很少愿意來這里的,更何況是妖物!”
一身紅的陌池卻一個人朝著雨花石緩緩走去。
“無間地獄主,你小心點,那個家伙睜開眼睛了,正瞪著我呢,也瞪著你,要不,你等等,我和它商量商量?”
眾人搖頭一笑。
陌池卻回頭看著她。
姜絮寒已經轉移了自己的視線,朝著面前的虛空:“我們只是在找一些是被密法束縛的靈魂,不是想打擾你的!”
話還沒說完,一塊搬磚鋪面而來,還沒等姜絮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人一把摟住朝著空中退走,一片暗沉油光的光滑皮在眼前一閃而過后。
藏魚一只手抓住了天問,緊跟退了出來。
遠處,一條巨大的油光的軟體生物,像一條集裝箱大小的蛇,張著吸盤般的嘴,朝著陌池噴粘膩的液體,少頃便朝著整個包圍中最薄弱的地方逃竄。
“吸血蟲!”
石青抱著姜絮寒,看著被寧雨截了下來的巨大家伙。
寧雨的輪回卷朝著它的腦袋敲,吸血蟲不敢閃,左邊是藏魚,右邊是天問,只能朝后退。溫焱將身上的劍一舉,空中便出現了一把更大的刀。
天問:“別……劈……”
話還沒完,刀已經落了下去,一片白色的藥粉跟著刀,下去了。
吸血蟲一分為二,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奔走,只有被截下的小半截,粘著藥粉,風似的不見了。
而大的那一半截剛剛接觸到藥粉的時候,便開始尖叫翻滾朝著外圍突圍,大地震撼,山石碰撞滾落后,便掛在了半山上,奄奄一息。
陌池、溫焱、寧雨和一個白衣追那一小半截去了,姜絮寒一行人落在了吸血蟲面前。
一個白衣跟在藏魚身后,極其崩潰:“吸血蟲和蚯蚓一樣可以分身,除非蒸煮、火燒、藥物這些化學方法,一般簡單的物理切割后,他們還是能活回來的。你回去跟溫焱說說,多看看專業書,不要老是看什么言情小說啊,故事會啊這些無聊的東西,除了鶯鶯燕燕,啥都不會了!我的天哪,這是怎樣的豬隊友啊!”
藏魚很是恭敬朝著她點了點頭:“是!謝謝您的指點。”
白衣朝著空中撒了些藥粉,自己在藥粉里面轉了幾個圈,渾身占滿藥粉后,悠然地朝吸血蟲靠近。
姜絮寒看著這只大蟲,扭頭看著石青:“放我下來!”
石青看著她,欲言又止,略帶委屈:“……”
本來見面就少,就算見了面,又不能親熱,好不容易有了機會……
少頃,他嘴角微微一撇,眼神突然閃過一絲親昵,溫柔地:“好啊!”
這溫柔仿佛一縷詭異的風,朝著人身體四肢百骸的輕撫,撓得整個人都癢癢的。
姜絮寒還沒想明白這個突變的笑容背后到底有什么,只見他大手一放,懸在半空中的姜絮寒才想起自己還沒學會懸浮,掉了下去。
“……我……嗷……”
一只大手有力地摟住她的腰,姜絮寒一把抱住那只手的主人:“……”
我這是自投羅網啊!
石青和她懸在空中,兩副身體正緊緊地貼在一起。
石青滿臉通紅,頭微微一傾便貼住了她的耳朵,聲音比那只蟲子還要粘膩,貼著心門一陣的撓:“這個姿勢,我喜歡!”
姜絮寒:“……”
姜絮寒抱著他背的那只手一松,便朝著他的腰上探,摸到一塊比較順手的肌肉后,一擰。
寧雨臉色從旖旎突然間變得猙獰妖嬈:“……嗯……”
收拾完身邊這只偷著點縫隙,就能作妖的,姜絮寒才扭頭看向那只大蟲子:“對不起啊,我們只是想找一些被囚禁的靈魂,不想打傷你,你……會說話嗎?”
吸血蟲似乎受了巨大的內傷,閉著眼睛,喘息聲震耳欲聾:“……”
姜絮寒:“能選在這里,說明您應該活得比我久,看待事情會比一般人通透,我知道東西在你身上,說實話,我舍不得你這樣的靈物。你也清楚,按照現在的局面,你就算是死,也保不住它的,把它吐出來吧!”
吸血蟲周身便藥粉腐蝕后的血跡星星點點,布滿了整個身體,可是除了喘氣,還是連眼睛都不肯睜開:“……”
姜絮寒:“有些人對于我們而言,確實是與眾不同的,或者就算是用天下換,我們也不會換的,遑論命,這種情分很多人無法理解。”
吸血蟲瞇眼睛的那兩條黑線終于顫了顫。
姜絮寒“我也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人,所以來了這里,遇到了你。只是我的選擇和你不同,該還的,我會還,你給的過了,他會承受不起、生不如死的……”
吸血蟲還是沒睜開眼睛:“不需要。”
姜絮寒:“如果他為了你可有可無的東西而死,你會很坦然的享受那一切?我不會!因為那樣以后的每一天,醒著的時候,心都會被自己千刀萬剮。因為……沒有什么東西比得上他的命,不是嗎?”
那對黑線顫抖得更厲害了。
“要是他被受傷了,可以醫治。”
“要是他被囚禁了,可以再救!”
“如果他死了,你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生不如死地活著,天天拿刀朝著自己捅。那又何必當初呢?”
吸血蟲睜開眼睛,冷笑了一聲:“故事編的真好,浪費這么大力氣,不就是想要那些靈魂嗎?”
姜絮寒:“是。你的他是你的信仰;你藏著的靈魂,是我們的信仰!你很清楚你活不活與我們而言,不重要,于他而言……很重要。”
吸血蟲:“你猜猜,我現在還有沒有氣力捏爆這些靈魂,讓他們和我一起魂飛魄散?”
姜絮寒:“這個,我不知道。不過,這些靈魂還能被我感應道,說明你的那個他很希望他們存在著,要不然,根本用不著你花那么大力氣藏著。你若玉石俱焚,他不但丟了靈魂還失去了你。而我們,放你走,這些靈魂肯定保不住,不放你走,這些靈魂或許保不住。我現在的法子與你們與我們而言都是最好的,他只是丟了靈魂,卻還有你;也成全了我們。想要什么都得到,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都是妄想,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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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骨骨
這部作品,我的期待只有一個,越到最后,我可以越精彩。 這周結束了一個帶有重度心理障礙的孩子,新接了一個簡單的學生,突然間有種從地獄回到人間的感覺。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