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立醫院,鄭仕放下手中的電話。
“放心吧荷西,孩子們和老人家相處的不錯。我父親正要帶他們去吃正宗的中餐,你們想不想過去。”
“不用了鄭仕先生,我還是等希望姐醒過來比較好。”
“好吧,我記得你對橙子雞很是執著,我還以為你會很喜歡中餐。”
河西似乎被橙子雞打動了,明顯產生了動搖的情緒,幾分鐘后終于希望戰勝了橙子雞,荷西告訴自己,自己還能活好久,橙子雞留著死之前吃也不錯。他唯一一次吃橙子雞是在唐人街,點這道菜的荷蘭黑幫被俄羅斯黑幫攮死在日本黑幫請吃飯的華夏黑幫的飯店里的飯桌前,所有人都嫌這份剛上桌的菜晦氣,就便宜了當時在餐館后巷流浪的荷西。
“可以的話,茱莉亞小姐把寇麗送過去吧,她還沒有吃過炒什錦菜之外的中餐。不用管我,鄭先生。我不餓。”
寇麗本來迷迷糊糊的半睡不睡的,一聽到有東西吃一個激靈立刻就醒了,然后才意識到她最親近的希望姐雖然已經挺過了搶救,但是還沒有蘇醒。立刻死死抱著荷西的手臂。
“我也不餓,我不喜歡吃中餐,不好吃。”
荷西那是多么直的鋼鐵直男啊,立刻說道:“寇麗你去吧,我和鄭先生在這里沒有關系的,你最愛吃的不就是蛋糕和炒什錦菜嗎?不要勉強自己。”
寇麗小臉一紅:“我,我不愛吃,我只是覺得不好吃,所以都吃掉免得你們吃這些難吃的東西……對就是這樣。我不愛吃。”
鄭仕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ok,我讓茱莉亞去買點面包什么的,等希望康復了我再帶你們去吃中餐。”
荷西和寇麗異口同聲的說:“我們不餓鄭先生。”
鄭仕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這時候上完廁所的茱莉亞回來了,鄭仕立刻對茱莉亞說:“茱莉亞你去買點吃的吧,孩子們餓了,多買一點,荷西正在長身體,吃的很多。”
鄭仕一張老臉面色如常,絲毫不見泛紅。
…………
紅熊貓大酒店,雖然名字叫做大酒店,但是其實沒有酒店的功能,這就是一家賣正宗魯菜和淮揚菜,山寨版其他菜系的飯店,反正識貨的不多,對外全都說是正宗的,就算他店里只有兩個大廚是真正學中國菜的。要說夠到酒店的級別就很難說了,倒是有二樓,只不過只有七個包間,樓下兩個,樓上五個,余下都是散座,兩人桌和八人桌。老板是鄭爸爸年輕時的玩伴,綽號顛勺家的二傻子,為了方便大家都叫他二傻子。后來失散多年,杳無音訊,老鄭一直以為他早就死了。當然他鄉遇故知的不能再叫二傻子,要叫人家本名范一統。
不要笑,人家這個名字是美好的寓意,是希望國家永遠一統的美好愿望。不許笑!嘴角都不許上揚!
好吧其實這都是假的,別人不知道鄭爸爸還是知道的,范一統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本來想起名一桶,因為他是他母親生他的時候一頓飯足能吃一桶飯。后來村里的教書先生心眼兒好,給他把桶字改成了統字。
鄭爸爸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鄭乘的乘是馬車的乘。
感謝教書先生。
本來大家失散多年,基本已經當對方死掉了,鄭仕工作剛剛存了點錢那一年,老鄭過來看看自己的小王八崽子在國外混得怎么樣。鄭仕當時沒那么有錢,去漢堡店兩個人又都吃不慣,就在紅熊貓和老鄭吃了一頓,那時候老鄭都還不認識茱莉亞。吃著吃著老鄭人立而起扯著嗓子用中文大吼一聲“二傻子!”
好懸是老范年紀不小腦子還不錯,雖然外號二傻子,但是還是記得自己小時候的雅號。外號二傻子只是因為思維呆板,思維呆板的人一般記憶力就比較好。否則紅熊貓的主要客戶都是旅美華人和回不去華夏的人誰都聽得懂,當天鄭氏父子可能就不能站著出紅熊貓了。
這群孩子中最近進過餐館吃飯的人是瑞秋,具體哪一天早就不記得了,那天是瑞秋爸爸通知她她價值一輛拖拉機的日子,也是她跳河的日子。
孩子們都有點膽怯,雖然現在這身衣服是新的,都是鄭仕買的,而且價格絕對不菲,穿著十分得體。不過這種話鄭仕又不會告訴這些孩子,而且衣服上身沒幾天也沒來得及變臭但也不是多清新的味道。但是流浪小孩的那種膽怯和衣著沒有關系。
強尼在前面領著,老鄭在最后像轟鴨子一樣把磨磨蹭蹭的小孩們全都趕到了飯館里面。
老范正在算賬,本來現在都關門了,但是既然老鄭打電話說要來吃飯就開著沒關門,老鄭來美國的機會也不多,基本上老鄭是老范和華夏聯系的最后一個絲線,雖然聽起來基的不行,但是事實就是在和老鄭相認之前,老范已經完全是生活在唐人街的美國人了,他甚至都已經十年沒有關注過華夏的發展。
老鄭也看得出來這些孩子膽怯,他孩子只生過鄭仕一個,但是那他是多少年的人精了。老鄭都不等這些孩子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坐哪里,一個一個按著肩膀分好了座位,兩張八仙桌,一桌一個大人,完美。
老范本來在柜臺里面算賬,順便看看明天弄點什么特別菜單,然后就看見老鄭帶著一群孩子走了進來,各色人種,各種年齡,而且好像強制一樣的把這些孩子一個一個的按到椅子上,這些孩子一沾椅子一個一個的坐著動都不敢動,也沒有聲音,分外的安靜。
老范走到紅熊貓的店門口,掏出打火機好像無事一樣點了根煙,因為手抖一根煙半卷煙紙都被烤焦了。深吸一口,吐了一口濃濃的煙,借著煙霧籠罩,快速的左右環顧一下,很好沒有條子。
也管不得身上能車珠子的老骨頭了,噌一下竄回店里,咣當一下,把卷簾門拉了下來。
這一下嚇了所有人一大跳,老鄭拍了拍強尼的心口,確定這個討人厭的老香蕉心臟病沒有犯,對著老范說道:“老范你這是干什么?不歡迎我老鄭來吃飯啊,放心,給你錢,看到旁邊這個老不死的了嗎?他付錢。”
“唉。”老范嘆了一口氣,“我說老鄭啊老鄭,你都多大的人了,小仕在美國這邊也混的出人頭地,你說你老了老了怎么還糊涂了呢。”
“蛤?”老鄭一頭霧水,壓根不明白范一統搞什么幺蛾子。
“你說咱倆怎么著也是十年加十年一共五六十年的交情了,我得勸你一句,迷途知返啊,這些孩子也是人生父母養,他們的父母也會為他們擔心的,你說你明明也有兒子怎么能……”
“這沒事的,這些都是流浪小孩。”
“流浪小孩也不行啊!他們流浪就夠可憐的了,你怎么還能拿他們賺錢?你趕快放他們走,我就當沒看見這事情,咱倆老哥倆了我絕對不會報警的,只要你洗心革面就行。你要是急需要錢我也可以給你幫襯著,欠了賭債也好,害了人命也好,我都幫你,這飯店不能賣,我一家老小指著這飯店吃,我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可我在美國打拼那么多年,還有幾家庫房在出租,我把庫房賣了也幫你把窟窿堵上。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小仕的……”
老鄭越聽越不對勁,感情拿他當人販子了?
老鄭這個氣啊,他都多大年紀了,還能弄這個嗎?不對,多大年紀他也沒有干過這個呀。
也別怪,老范也是有心病,不然一個農村的孩子,又怎么會小小年紀就到了美國呢。
…………
鄭和砸爛了一家膨脹到晚上關門的加油站的大門,在喧囂的警鈴和風中拿了一份紐約的地圖本。然后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加油站。
用自己腦子里面的地圖對著畫了幾個圈,確認了鑰匙的所在地。
怎么確認的?很簡單,這會兒刀鋒還抱著箱子騎著摩托車,在紐約八環繞圈呢。
等到鄭和風雨兼程來到了目的地,發現份外的眼熟。
這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華麗風格,明示暗示的各種元素,套用了園林理念的建筑結構。
這別墅里住的不是狗大戶鄭和就吃屎。
這別墅不是鄭仕的手筆鄭和就喝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