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韋恩……不要死……不要死……”

　　“嘶……又來了……”

　　卡特從冷冰冰的床鋪中坐了起來，有些苦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在夢中聽到那個聲音了，這讓他不由得感到一絲苦惱。

　　韋恩……是誰？

　　他不知道答案，并且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要知道為好。

　　穿好衣服，來到水管前接上一杯冰冷渾濁的水漱口。

　　現在是冬天，或許是因為混雜著雜志的緣故水沒有結冰，但是溫度卻是冰冷刺骨。

　　如果不是因為一個月都沒有漱口導致嘴里味道太重的話，他今天也不打算漱口的。

　　刷牙這種事是不用去考慮的，牙膏是只有那些貴族老爺才能夠用到的東西，一管就要50個幣，這幾乎是他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用柳條沾著鹽巴在嘴里面稍微刮了刮，卡特將帶有腥臭氣味的液體吐了出去。

　　這里是貧民窟，干凈的用水非常珍貴，不要不包含食用方面這里的人都會用經過粗糙過濾的污水洗衣洗澡。

　　呵……真是美妙的生活。

　　卡特瞪著一雙死魚眼頗為惡意地想到。從爛泥糊成的桌子上拿起一塊已經失去水分、冰冷粗糙的面饃塞進嘴里當做早餐，他就背起破舊的單肩背包朝外面走去。

　　風很冷，吹在臉上猶如一把刀子般刮地生疼。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臭的氣息。因為沒有良好的排水設施導致了地面上鋪滿了一層漂浮著油漬的黑色污水，鞋子踏在上面會發出啪嗒的聲響，然后就是一股氣味傳來。

　　這是貧民窟的常態，那些貴族老爺只知道為自己享樂而花費重金，卻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們這些老鼠。

　　路邊躺著一具尸體，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暫且沒有腐爛，但是已經隱隱有味道傳來。

　　卡特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到一般淡然地朝前面走去。

　　在這里，餓死的、凍死的不在少數，或許對于那些人來說，死亡就是唯一的救贖。

　　至少不用再遭這些難以忍受的罪了。

　　卡特無神的眼珠望向了高高的天空，淡藍色的天空非常漂亮，一朵漂浮著的云彩讓人想到了輕柔的羽毛或者薄紗。

　　“如果有天堂的話……或許就是在那里吧？”

　　卡特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看著湛藍的天空有感而發。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別著的那一把銹跡斑斑的破爛匕首后搖了搖頭：

　　“不……像我這種人估計也就只能墮入地獄吧？”

　　微微搖了搖頭，卡特的手有些頹然地垂了下來。他用那雙無神的死魚眼再度盯著天空，毫不介意地直視這來自太陽那刺眼的光芒。

　　“茜茜……對不起。我已經辜負了你的期望，成為了……你最討厭的那個人了……”

　　他的聲音很小，似乎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一開始他的神情非常沮喪，但是后來卻逐漸笑了起來：

　　“我啊……雖然不能算是什么好人了……但是我還是會認認真真地活下去的。相信我吧，我親愛的妹妹……我會帶著你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天空非常清澈，而他的內心卻仿佛混入了什么雜質一般渾濁。

　　在生死之間討生活的人，究竟還能夠殘存多少人性呢？

　　或許自己早就已經沒有多少人性了吧？卡爾有些無趣地想到，他看著躺在地上不斷掙扎并且發出求饒聲的家伙，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鮮血流了一地，他的身上也不免沾上溫熱的鮮血，但是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毫不在意，而是晃晃悠悠地收起了匕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之后離開了幽閉的角落。

　　這年頭，死個人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是貴族老爺盯上的家伙呢？

　　卡特專門挑小路走。因為他知道他這副模樣要是被人看見一定會向執法騎士舉報，然后自己一定會被抓起來。

　　貴族老爺或許沒事，但他一定有事。因為對方一定會與他撇清關系，這點他看得非常清楚。

　　他的“主人”是帝國男爵斯卡爾，是個非常暴虐的家伙，平生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強搶民女然后玩弄，等到失去興趣之后就會扔給他手下的騎士玩弄致死。

　　“誰讓你進來的？你這只惡心的老鼠！”

　　胸前被狠狠踹了一腳，卡特單薄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其實他大可以躲避這一腳的，但是他沒有。

　　斯卡爾男爵皺著眉頭咒罵道：

　　“你知不知道這里面的東西有多么珍貴？要是被你骯臟的身體碰到了你說你該怎么辦！？”

　　卡特沒有說話去，只是趴在地上捂著肚子，用古井無波的平靜眼神盯著他。

　　或許是因為這一腳是真的動了怒氣，所以胸口隱隱作痛，而且似乎有肋骨裂開了，傳來了鉆心的疼痛。

　　“呸！”

　　斯卡爾男爵啐了一口，口水噴到了卡特的臉上，但是他仍然沒有什么動作，甚至沒有身手抹去臉上的口水，就這么直直地盯著斯卡爾男爵。

　　“嘖……趕緊給我滾！”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如果不給報酬的話對方或許會一直盯著自己，所以斯卡爾男爵掏出錢袋，捏起兩枚銀幣擲到了卡特的臉上。

　　其實一條人命不值這點錢，他甚至可以下令護衛當場格殺對方，這樣就不用付出哪怕一枚銅幣了。但他沒有，因為像卡特這樣愿意盡心為他賣命的家伙卻實在是不多見，他實在是不愿意輕易丟棄這樣一條好用的走狗……至少也要把所有價值壓榨出來之后。

　　所以他現在愿意多付出點報酬給對方，因為只有讓走狗意識到能夠從自己這里獲取足夠的利益時對方才會心甘情愿地為自己賣命，對于貧民窟的人來說，兩枚銀幣毫無疑問是一筆巨款，足以讓對方去較好的餐廳吃一頓飯。

　　卡特撿起了兩枚銀幣，這將會是他接下來兩個月的生活費……僅僅維持最低限度的生活。

　　他的手，將這兩枚珍貴的銀幣攥得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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