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
沒錯就是他，第一排看的格外清楚，就是他，方松明。
化成灰她都認識這個把她家雪兒魂兒勾走的人。
不過，他的個子竄高了許多，五官棱角格外分明，冷厲俊秀，有了成年男性的輪廓，氣質疏離，氣勢卻強。
三天前，肖娜才把那一萬打到柳雪的賬戶上。
這會兒有些焦急，柳雪應該沒有準備去BJ吧。
方松明掃了一眼禮堂下的學弟學妹，打開PPT，對著話筒講起來。
他講的沒滋沒味兒，雖然臉好看，但很多人都覺得無聊開始打哈欠。
他講的這些以后他們上課肯定會重新學的，方松明就像是帶他們提前預習一遍，有用，但沒多大用。
肖娜掏出手機正要發消息，方松明似乎覺得課堂散了。
第一排居然還敢玩手機，方松明把她叫了起來。
”這位同學，把頭抬一下。”
肖娜把垂下的眼睛掀起來，等著他的問話。
”我不能理解，這位同學，今天周六，你怎么不出去玩兒，起了大早，搶到第一排，還好不好好聽，是因為什么。”
肖娜眨了眨眼，木訥的站起來。
”我……”
有沒有人管管，她一早兒就不想來的啊。
”我吧。”她咽了咽口水，”我是覺得……”
肖娜不經常被抓包，身邊的室友都暗自替她著急。
”都會了?”方松明給她想了個理由。
方松明早覺得她眼熟，卻一直想不出來在哪兒見過，忽然心生幾分趣味。
”沒……”以前肖娜牙尖嘴利，這回倒叫他拿捏住了。
”我剛才走神了，我會好好聽的。”
肖娜乖下來，認真的聽他在前面裝逼。
講座聽完了，一出來，肖娜就提前堵上了耳朵。
一陣陣石破天驚的尖叫此起彼伏。
”媽媽呀，這個學校是來對了。”
”真的太帥了，我從小到大小初高加在一起都沒見過這么帥的。”
”我也是，下節課，我高低要加他微信。”
肖娜沒什么反應。
她在想這個方松明是怎么從BJ淪落到這兒的，只有一種可能，和她一樣，第一志愿沒錄上。
晚上洗漱，水房人多，她趁這個時間到沒人的地方，給柳雪打了個電話。
”雪兒，你在忙嗎。”
”怎么了。”
”你現在在哪兒，別去BJ了。”
柳雪有些茫然，”我還在棗花村啊，后天的車票，怎么了。”
”退了退了，快來廣州，他在廣州呢。”
”啊?誰啊。”
肖娜怕被自己的幾個室友聽見，她表面對方松明不感興趣，背地里議論，把她誤會成雙面人，所以說得很小心。
”你要找的人，姓方的。”
柳雪把票退了，買了一件裙子，晚上訂了一張去廣州的機票。
要見他，無需什么預演，沒有什么打算，是件橫沖直撞的事兒，就像很久前，她攔下雨霧里的那輛車。雖她不再魯莽，外表矜持，但也絕不會放手，猶豫。
注定被討厭的人，注定被喜歡的人……因為注定好的事，所以不需要排練。
她到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廣州下了零星的雨，肖娜起得很早，打了出租到機場接她。
肖娜給她租了個學校附近的房子，推三阻四后，柳雪自己花了住宿的錢。
”你要省錢學習，我有五萬呢。”
”你知不知道，在這兒要開店立足，那怕租個二十平的，都要十萬一年。”
棗花村果然好小，日夜顛倒了兩年，卻還是不夠在這兒租個店面。
其實她很早前就有準備，沒有太意外。
無非就是再努力些唄，好在這兒的工作機會很多，她沒租幾天就退了房，找了個包食宿的面包行。
宿舍環境差了些，不過工資還是很可觀，要是租個小一點兒的店面，做十個月，錢就出來了。
再度周六，肖娜說什么都不去方松明的演講課了。
室友不同意，非要讓肖娜也跟著去，”他上次都提問你了，說不定啊，還記得你，你借機問他要下微信，說你要學習，說不定他對你的看法會轉變呢，然后……”
”然后再把微信推給你是吧。”
肖娜翻了個白眼兒，被拐去小禮堂，還是第一排。
不過室友說的對，她要是能要下來微信，給雪兒也行。
方松明看肖娜實在是眼熟，又是坐在第一排，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而且方松明敢確定，這個眼熟的印象絕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覺得刁難她挺好玩兒的，開課前便道，”這位同學，今天能好好聽課了吧。”
呵！大男人這么記仇。
肖娜沒理他，玩手里的筆，蔣南在看不見的桌子底下掐了一把肖娜的大腿，她才知道她帶著任務。
”啊，老師，我……我有問題。”
方松明喝了口水，”什么問題。”
”一句兩句說不清，加上微信聊唄。”
”不加。”他拒絕。
拒絕的很干脆，關于拒絕別人的事兒，都是練出來的。
……不過，方松明微微瞇了瞇眼，他好像從眼前的女孩兒身上聯想到了另一個女孩兒。
一個他討厭的，前前后后跟著他要聯系方式的女孩兒。
方松明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世界真小，難怪這么面熟。
”我學習啊，那我以后有不會的怎么辦。”
”問你們自己老師啊，我就是一個帶你們入門的。”
肖娜有些無語，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兒，微信這東西不要就不要了，她也不這么稀罕。
”老師，你畢業了么，你考研了?你打算留在廣州多久。”這些純純都是替柳雪問的，問得很冒犯。
”和你有關?”
”沒。”肖娜為了和那些小迷妹區分開，特地解釋一句，”我……我就隨口問問，想拿你當個榜樣，看看以后是考研更好還是直接工作更好。”
她自己都覺得扯淡，聲音越來越弱。
”我沒考研，現在在一家公司實習，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打算還留在廣州，但也可能明天心血來潮說走就走，考不考研看你自己心情。”
”哦。”
方松明你一定要留下來，一定要留在廣州。
”老師，你在哪一家公司實習啊。”
”榮興科技。”
”哦。”
那是一家公司做了很多APP，社交類，購物類都有涉獵。
沒什么可問的了。
她很高興得到這個答案，把這個消息告訴柳雪。
柳雪倒是沒想象中的開心，許是等待已經讓她麻木，許是她猜到了幾分不會讓她開心的結局，就像那年那串空號，她不敢有太多期待。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等到周一的時候，柳雪帶了許多親手做的馬卡龍，擠公交來到榮興科技的大廈下。
預感是沒錯的，她去了半個月，五點到公司還沒開門，冬夜漆黑，又冷又餓。
直到上班時間卡點兒往回趕，有幾次遲到被主管拎著耳朵罵了幾次。
他一次都沒出現。
在第二十天的時候她打算放棄了，五點，天還沒亮，沉寂的不見底，柳雪為了驅寒點了根煙。
他不在這里，他或許認出肖娜了，他才撒了謊。
或許他真的能力出眾，跳槽離開了這里。
——
酷暑消退，秋葉落盡，很快到了冬天。
柳雪也來這兒五個月了，大學要放寒假，肖娜也不打算回老家。
過年三倍工資，她寄了一萬回家，給妹妹讀書。
她又開始打兩份工，不顧身體，五個月就攢了三萬多。
還有兩萬多，這個年過完，再開學就可以租下一個店面。
肖娜看她越來越瘦，一次吃飯的時候有些生氣。
”你上次貧血暈倒都把我嚇死了知不知道，人家醫生都讓你多休息休息，你說，你這是為了什么，你這樣憔悴就是見了面，他估計更不喜歡你了。”
柳雪沒吃幾口，似乎胃口不佳，任由她喋喋不休。
肖娜這幾天住在她的那個宿舍，柳雪的一個室友離職了，那個位置空著也是空著，索性給主管打了個報告，就留下了。
肖娜兼職學了美甲，一個月也不少賺。
柳雪頭有些暈，肖娜看她不說話恨鐵不成鋼的掐了她一把，”明天你請假……”
話還說完，她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像是摸到燙手山芋似的甩開，緊接著摸上她的額頭。
”你發燒了。”肖娜扶著她躺到床上，柳雪嘴唇干澀，她喂了她一些水。
而后扔給她了一件羽絨服，”穿上，我一會兒帶你打點滴。”
”不用。”
”你還差多少錢，兩萬?我把我的獎學金和這個月兼職的錢都給你保證三月份開學，你能在我們學校附近開個小店兒。”
”松明哥，他不在榮興，他會不會也離開這里了。”她有些動搖開店的想法了。
”不會。”肖娜穿好鞋，”我問過我們教授了，他兼職助教，有時候會回校，而且那個教授以為我對他有意思，說了挺多的，還說他單身呢。”
肖娜拍了拍她，柳雪挪動著虛弱的身體下床穿鞋。
不對啊，他有女朋友，肯定會有，方松明不會在這上撒謊。
”他確實從榮興辭職了，教授說，他可能會在廣州創業，一時半會兒離開不了，但也說不準，他的想法一天一個樣兒。”
柳雪不再說什么，肖娜倒是挺無語的，心里想著柳雪和方松明趕緊見面吧，不然雪兒這身體還能撐多久，另外，她在中間天天打聽方松明的事兒，那教授真的會誤解。
打了針，熱退下去了。
柳雪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