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羅雨薇慣不會消停。
這幾天氣的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滿腦子都是那女孩兒的一副模樣，是挺純的，沒想到這么會釣人。
她看她穿的像是初中部的白校服，扯唇笑了笑。
”初中生……”
穆小瑾看死黨一副痛恨極了的樣子，手下的二十分試卷已經將她快握成核桃，小聲愚蠢地開口，”雨薇，下次好好考就行了。”
啪地一拍桌子。
”不是因為這個！”
很快羅雨薇就給出了答案，”初中生，可了不起啊。”
穆小瑾很快反應過來，最近這位姐在追新來的男神，這個初中生似乎和男神有關。
——
柳雪這幾天都沒有帶他嘗試什么新鮮玩應兒，他似乎最近很喜歡一家燒麥店，兩人常在哪兒打包。
到了后來，卻連招呼都不打了，也不問對方想吃什么，直奔燒麥店，簡潔省事。
他也兌現他講題的承諾。
但每天講題前，他的眼神總若有似無的看一眼她的手腕，他原本想捏一捏看那塊筋到底有沒有消下去，但是不敢了。
方松明覺得不管他做什么，柳雪總容易想歪。
說實話，就算不討厭她，也頂多那她當個小孩兒，當個妹妹，深一步的感情都沒有，他也不想耽誤她。
這時候方松明并沒有長大成人，沒有那么大的需求和精神上的解放，道德感還是有一些。
到了后面，他似乎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他覺得是因為成年后壓力太大，但又不能全怪在壓力身上，他也承認，也反思，或許他原本就有很多劣根性。
見識了這兒的梅雨，稀稀拉拉要下個幾天，雖然不大，但很煩。
這天柳雪還是攢了一大堆的題。
兩人打包好了燒麥，到了一處地下食堂的通道，柳雪把書包里的練習冊打開，找了幾道畫圈的問題。
方松明覺得她問的問題都很基礎。
講起來也很快，但柳雪呢，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題上。
”懂了嗎？”
”懂了。”
他不想深究她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懂了就行。
歲月靜靜看流淌，柳雪覺得就像這樣每天都能和他一起吃飯，欣賞他為自己講二三十分鐘的題是件很幸福的事兒。
但是高考很早，六月初就要離開學校。
轉眼到了五月份，還有一個多月，因此每一天她都過得很珍惜。
大概是因為高考的壓力很大，外加上秦紫佳最近總是打電話過來，哭訴自己考不上大學，非要方松明立刻馬上回去陪她。
他沒辦法回去。
只能隔著電話這頭不斷安撫這位大小姐的情緒。
安撫無效，很快就傳來一陣忙音。
被秦紫佳掛斷電話使方松明心情糟透了。
講題講得格外很敷衍，明知道敷衍，卻偏在這時候需要一個發泄口故意刁難雪兒。
他知道這丫頭從來都沒認真聽他講過，而且她的底子真差，要是真的聽進去，大概率會睡著。
”我剛才都講過一次了，這道題選什么。”
她根本就沒聽呀。
”呃……”
外面煙雨潺潺，偏巧耳畔更加寂靜。
她想了下，算都沒算，直接給了答案，”選……B……”
應該是蒙對了。
”為什么。”
她忽然覺得害怕，柳雪覺得甚至比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還可怕。
因為方松明的表情簡直低到了零下，明明春夏之交的五月，周圍的空氣仿佛在一點一點的結冰。
”因為……”
但又好像沒有蒙對，他把筆放下來，”你確定選B么。”
”那選C。”
方松明忽然就笑了，像是被氣的，又像是覺得她就是單純的蠢得可笑。
才剛上一秒說完，過程沒聽就算了，連答案都沒有聽。
”你好好想想，不對。”他冷然道，”你沒聽吧。”
”我……”
”我沒聽懂……”
他挑了挑眉，”沒聽懂?”
方松明反問了一邊，然后空氣靜默下來。
”你確實是腦子不大好使。”他直截了當的說，柳雪微微地低下頭，因著這句話，她未來的幾年過得都非常謹慎小心，時常把聽你的，或者我什么都不懂掛在嘴邊兒，像是被剝奪了選擇權。
”我覺得不好使不只是說你不會做題，你編得借口都漏洞百出，連我剛說完的答案都不知道，你這不是沒聽懂，你是根本就沒聽。”
他在貶低人方面非常一針見血。
”你既然都不聽我說什么，為什么還要浪費我時間。”
柳雪覺得自己耳朵熱的能滴血，頭埋得深深的。
也許沒有沉默多久，對面的少年已經拿起雨傘走出了美食街的大門外。
獨獨留下柳雪一個人在昏暗的地下通道坐了很久，像是不會活動，站起來的時候頭暈腿麻。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方松明也不在意到底有沒有朋友這么一回事兒。
所以柳雪在學校，找不到他的人了。
他報了課外的沖刺班，請了假，本來就是臨時掛名來得這里，自然疏通好了老師那一層，就不用非得天天來學校里坐著。
柳雪放學之后還是會到春奶奶家幫忙。
心里特別挫敗，她承認她挺笨的，但是被人那么當面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她覺得所謂術業有專攻。
她有很多擅長的事情，方松明也不見得會做。
好容易在梅雨時期停了一天的雨，柳雪扶春奶奶到院子外曬太陽。
一邊曬，一邊給她梳頭活血化瘀。
手法非常舒服，逗得春奶奶合不攏嘴。
”啊對了，雪兒，昨天你流海叔打電話過來，說松明最近轉學來了，你看見了么。”
最近?春奶奶竟是才知道他轉學過來，也是，方松明從沒來探望過一眼。
她只好瞎編，”嗯，才在學校見過，但是高中和初中很多活動都不是在一起的，所以不常見。”
”你見到他，讓他回來看看。”
柳雪覺得的這個任務很艱巨，方松明是決計不會回來的。
很快老太太似乎心里明鏡了些什么，很快扶起顫巍巍的腿走進廚房的冰柜前。
”他學習很忙……”接連往外掏出了一大堆炸魚炸丸子豆包等干糧。
”麻煩你明兒早點兒走，在學校門口堵堵他，把這些給他。”
呃……
想都不用想啊，他是不會要的。
而且柳雪也摸不準方松明幾點到校，多早算早。
次日，她還是摸著黑睜眼起床，洗漱梳頭。
才凌晨五點，天剛蒙蒙亮，已經騎著單車往學校趕。
阿妍在身后一邊摳嘴一邊嚷嚷。
”姐姐上學了！”
她稀里糊涂的莫名崇拜，”姐姐太用功了，我也要向姐姐學習。”
媽被阿妍吵醒，點開燈，”你說什么。”
”姐姐走了。”
媽一骨碌起來，看了眼時間，五點整。
不由得心里感嘆，這孩子絕對鬼上身了。
柳雪果真第一個到，校園大門還有半個小時才能打開，她低著頭，踢腳下的石子兒。
她希望松明哥能早點兒到，因為上次被他說了腦子不好使，柳雪打心眼兒里有點兒怵和他說話。
但這是春奶奶的交代，她打算硬著頭皮再跟他接觸一次。
校門口有早起的幾個學生零零散散來了幾個，都是那種斯文學霸，在門口背單詞的背單詞，背課文的背課文。
方松明果然很快就來了，因為人少所以一眼就看見了。
柳雪抱著一塑料袋的菜丸子，跑過去，遞過去。
”這個給你。”
方松明最近看起來精神很萎靡，應該是熬夜導致的，先反應了會兒，然后沒說話從她眼前路過
”給你的！”她以為他沒聽清。
”你做的?”方松明莫名其妙的問。
柳雪怎么可能還給他做飯，他這個人從不知道領情。
”春奶奶。”忽然改了口，”你奶奶。”
少年累到無法處理這些瑣事，不管是誰做的，他都吃不下去。
”不要了，你帶回去吧。”
”不行，是她給你的，我拿走算什么。”
她小跑一路到了他跟前，方松明不知道她要跟多久，暑期難忍，心頭一陣氣急。
把格擋他面前的手帶著力氣拍打開。
”別擋我路，我不需要！”
本來就是炸貨，封口的位置油浸浸的，很滑，不好拿，這被推一下，一兜子菜都滾落到了地上。
春奶奶腿腳不便，年紀又大，牙口不好，吃穿都能省則省。
柳雪之所以常去幫她做飯，是她見識過那個老人在灶臺邊忙活的模樣，幾乎是完全得扶著什么東西才能行動。
更何況那一大包，東西不少，天氣還這么熱。
就算是不想吃，不愛吃，哪怕只吃一口嘗嘗也是盡了孝心，等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理掉，也算全了顏面，他有無數種方法，卻帶著他的私人情緒選擇了最不客氣，最直白的一種。
而今，他這樣不管不顧的發泄，甚至都對不起她起這么大早幫這對祖孫當這個中間人。
柳雪看著一地狼藉，眼眶有些微紅。
方松明也錯愕了一瞬間，但不足兩秒，便心安理得的轉身離去。
柳雪有些失望。
”你真是辜負了你奶奶的一片心意！”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但她必須要把那窩藏在心底的怒意和不平也發泄出去，讓他能明白，這世上不止有他一個人有脾氣。
原以為是一個普通的雙休，她還是同往常一樣去春奶奶家幫忙，陪她說話，一直挨到了下午。
她沒想到，方松明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