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離把一碗盛好的湯小心地放在盧雨面前，“就知道你最喜歡這個了。今天Eric的太太讓Eric給我們拿了一些中國帶過來的海帶，我收工以后就特地去買了些排骨，趕著回來給你做個湯。”

　　盧雨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哎呀！”她叫了出來。

　　“怎么了？”程江離放下自己的碗，緊張地看著她問：“不好喝嗎？”

　　“沒事沒事，就是燙著舌頭了。”盧雨疼得直哈氣。

　　程江離馬上給她接了一杯涼水，“你小心一點嘛，這么大個人了，難道還要我一口一口吹涼了喂你？”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心疼。

　　盧雨喝了口水，覺得好多了。她撅了撅嘴撒嬌地說：“那可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哎！”程江離又愛又恨地看了她一眼，盛好自己的那份湯，又去廚房拿了一碗米飯。

　　“怎么？你還沒吃晚飯嗎？”盧雨看了眼鐘，都已經接近十二點了。難道他餓到了現在，就是為了等她一起吃晚飯？

　　“沒事啦，下午吃了點，現在還是有點餓，再來點。”江離大口大口地吃著飯，看起來真的是餓了。

　　盧雨放下勺子，認真地看著江離說：“其實，你沒有必要非趕著今天給我燉湯的，你收工餓了可以跟同事一起去吃飯的。這個湯什么時候都能喝，周末或者假期都可以......”

　　“好啦，不要緊的！”江離得聲音總是有一股天然的暖意，“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誰知道你回來這么晚啊！”

　　“對不起，我加班太晚了。”盧雨像個孩子一樣低下頭用勺子使勁攪著碗里的湯。

　　“說什么呢！跟我說什么對不起！”江離用桌子下面的腳蹭了蹭盧雨的腳，“我只是心疼你。都是有老公的人了，還像之前那么拼命干活。”

　　這時，盧雨又想起加班的事情，她本來想找個他心情好的是好告訴他，但是看著他關心的樣子，她再也沒辦法隱瞞他了，“江離，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但你別生氣。”

　　程江離笑著搖頭，“那就別告訴我了。”

　　“為什么？你不想知道嗎？”盧雨問。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似笑非笑地說：“從你的角度，既然你知道我可能會生氣，那干嘛要告訴我？從我的角度，我不想跟你生氣，所以我也不想知道。”

　　“可是這件事情，必須告訴你！”盧雨也坐直了，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說。

　　“那好吧！”江離靠在椅背上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盧雨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可能要出差了。”

　　江離的目光游離了一下，“去哪個洲？”

　　“不是在美國。”盧雨鼓起勇氣說：“是中國，其中還要回江城市。”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那什么時候？”

　　“五月八日中午的飛機。”她已經不敢直視他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用低沉的聲音說：“所以，你是訂好了機票才來通知我的？”

　　“不是你想的這樣，因為今天是客戶突然提出的要求，非常急，所以就先定了機票。”盧雨還想解釋，但是她的心也很累，一整天的上班又加班，回來還要給他報備行蹤。

　　“客戶很急？所以你就可以不管我直接一個人跑到中國去。你忘了你是已經結婚的人嗎？”程江離說完這句話，就地下頭賭氣似地大口吃飯。

　　盧雨也覺得沒意思，也低下頭只顧喝湯。

　　吃完飯，程江離默默地起身把碗拿到水池去洗。

　　他背對著她，終于重新開口說話了：“你這次出差要去多久？”

　　“兩周多吧！”盧雨回答。

　　還沒等江離繼續說，盧雨就搶先問他：“你是不是就希望我在家做全職家庭主婦？”

　　“小雨，”他放下手中的碗，轉過身靠在櫥柜上，“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從你畢業開始，從你找這份工作開始，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不不不！”盧雨不停搖頭，“或許從前你是支持我的，但是自從辦完婚禮之后呢？你得到我之后一切就不一樣了！你已經變了，你每次一看到我工作努力就要埋怨。憑什么啊？你有你自己熱愛的事業，你能夠做你喜歡的工作，卻要強迫我在家里游手好閑！你這就是自私！”

　　“我自私？”程江離冷笑了一聲，也提高了聲調，“如果我自私就不會關心你喜不喜歡你的工作，如果我自私我就不會鼓勵你去完成夢想！”

　　盧雨也自嘲地笑了：“你說的什么夢想？難道夢想就是那么容易實現的嗎？我現在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我停不下來了！你以為我就真的甘心一輩子苦逼地加班做這個嗎？你以為我不想做點自由的事情嗎？你以為再去搞文學就是很容易的嗎？我大學學的金融，這些年做的也是咨詢，我這樣的學歷和工作經歷，那個報社出版社要我？”她像機關槍一樣說出這段話，不僅是對程江離的反駁，更是對自己的嘲諷。

　　“小雨，可是我可以幫你啊！”程江離努力地壓制著嗓音說：“我可以幫助你實現夢想啊！我可以全力去支持你做你想做所有的事情。”

　　“你支持我？你怎么支持？”盧雨反問道，“你的支持就是給我很多錢把我養在家里，美其名曰實現夢想，實際上荒廢光陰嗎？現在我只是普通地上上班你就這樣怨言不斷，要是之后我真的去追求那些需要付出更多的事業，你豈不是要拿個鏈子把我鎖在家里？”

　　程江離嘆了口氣，“我真的沒想到你就是這樣想我的。”他轉過身去繼續洗碗。

　　“不然你讓我怎么想？我現在就是這樣一份工作，不管你喜不喜歡，也不管我喜不喜歡，我必須全力以赴去做。我不希望你的作品得獎或者出名以后，別人說你的老婆什么都沒干，就是個家庭主婦！”盧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說這么多心里話。

　　他還是背對著她，用很平靜的語氣說：“行了，不早了，你快去洗澡睡覺吧！”他把水龍頭打開，水聲嘩嘩作響。

　　“知道了。”盧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到他失落的聲音，火氣突然消了一半。她想張嘴再說點什么，但還是搖了搖頭，一個人上樓去了。

　　一直到她洗完澡吹干了頭發，他還是沒有出現。剛才，算是他們結婚之后第一次吵架吧。這時候如果主動去找他，也太丟臉了。盧雨決定一個人上床睡覺。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雖然很累，但是江離不在她身邊，她還是有些不習慣。她覺得她剛才說的話是有些過分了。一直以來，程江離都在工作上給她很多幫助，接送她上班，還幫她介紹Eric的太太......或許她真的太疲憊了，或許這份工作真的磨損了她的耐心，她才會口不擇言地說那么多傷他的話。她有點后悔，卻被可笑的自尊束縛了手腳，她在懊惱和糾結中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