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連這也能占出來?”
“還得再加上對‘心’的揣摩。”正的話語宛如來自一個冷酷睿智的審判者。
“你贏了。”昀嘆氣道。“不過,這將是一個交易。”
“我同意。你要知道什么?”
“你猜?”昀的玩心忽然上來了,想看看這個男子究竟能智慧到哪種地步,或者說他究竟能看到多少的天之理,多遠的命之軌。
“魔族入口的位置。”像在陳述自己身前的桌上擺了幾朵淡雅的睡蓮。
“……你也太沒意思了。”
“我同意這個交易。”男子頷首。
“我要是拒絕呢?”昀歪頭望著他。
“為了拒絕而拒絕,你很無聊”,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你不會真的拒絕。”
“好吧。”昀無奈地搖了搖頭,算是服了他。
“魔族的入口在南方大爻山中。卦爻的爻。”
“爻……還真是,巧啊。”昀的瞳孔微散——命運,真是種神奇的東西。
爻者,交也。意為天地萬物變動、生生不息。
“該你了。”曾用一雙銀眸觀星千年的正并無此感慨,在他看來,命運早已是張織好的網,只是憑借觀者的悟性與能力,能看到這張網的大小不同罷了。
昀伸手捧起桌上的一朵雪白的睡蓮,閉上眼回答道:“我們神,的確是有被創造的部分,而非完全自然誕生的。”
正的眉緊緊蹙起,一雙銀眸緊盯著那朵雪白的睡蓮。
雪白的睡蓮在昀的手中一瓣瓣分解,然后隨著昀的話語飾起了不同的角色。
“據我目前的推斷,我們前生神的靈是自然誕生于天地間的,肉體則是被‘它’所創造的。”
“它與星辰差不多時間誕生,在天地都還是一片虛無中悟道,當它悟出天地至理乃平衡這一瞬時,天地分化,神軀形成,靈智頓開——這就是我們見到的那束光。也許是因為它的存在過于影響天地平衡,所以它或主動或被動的把自己鎖在了鴻蒙之鏡中——以魂體的形態。”
一個黯淡的影子現于星辰一樣四散飛揚的花瓣中,而后一道光以其為中心滌蕩了四周。隨著昀的手指一勾,睡蓮花瓣又組成了圓形的鏡狀,黯淡的影子遁入其中。
“不過我先聲明,這些都是我的推斷,里面有些地方肯定是不準的,比如他與星辰到底誰先誕生,也或許是一同誕生,但是基本就是這樣一個過程。還有什么問題嗎?我盡己所能的回答。”睡蓮花瓣重新拼湊成了一朵完整的睡蓮,回到了昀的手心中。
“鴻蒙之鏡現在何處?”
昀心道:‘不愧是他,這一上來又是個核心要命的問題。’但是她還是誠實地答道:“鴻蒙之鏡的下落我也不知,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已經走出了鴻蒙之鏡。”
“你如何得知的?”正的眉間已有了幅微縮的山川圖
“他走出來的軀體是我給他做的。咳咳。”昀邊說邊將那朵睡蓮輕柔地擺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可知你都干了什么?!”正忽然扼住她的手腕道,銀眸中難得染上了怒色。
“放開!我當然知道。”昀看著手腕的一圈青紫,也有些惱:“他也當然知道,他在天地間是一個怎樣一個存在,定不會亂來的。”
“他應該是在鴻蒙之鏡中呆太久了,想出去看看這個他親手開創的日益繁華的世界。”
“而且我又不是沒做兩手準備,”昀揉了揉手腕,眼神復雜:“若他真的亂來,那他的軀體恐怕也承不住他的靈了。”她的“大哥”呵,不要讓她為難。
正的神色變換幾番,最終只是長嘆了口氣,又頗為老成地搖了搖頭:“盡是胡鬧。”
昀一聳肩,帶著幾分自嘲地笑道:“到底不如你看的透徹做事沉穩。”她又何嘗不知風險大。方才說的再好,若非“他”變成了她大哥的模樣,一下擊中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任有什么萬全之法她也不會為他造一根毫毛的。
“罷了罷了。”正合上了自己的銀眸:“且看造化吧。”
“唔,話說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昀看著莊嚴凜然一如當年的正好奇地問道。
“問。”帶著幾分疲憊與不耐。
“你不是借助魔氣復活的嗎?怎么完全感覺不到你的魔性呢?”未曾聽說他有像芳一樣大開殺戒,也不曾像笙一樣與魔氣抗爭。
他,看起來還是他。數千年重回世上,竟只如淺淺一夢而已。
正低笑一聲:“若在之前,我會攔著芳,人族縱有罪,不至如此。現在我只是冷眼旁觀,看著人族被屠還有幾分難言的愜意……懂了?”
昀默默地點了點頭,哪敢再多問半字。
“對了!”昀忽然想起一樁要緊的事,豁出小命也得趁這個機會問問其實也已經魔化了的正:“你可知齊鍛造的那兩把劍現在何處?”
“皆在濤的手中。”言畢,正的身形一晃,便如夢般消散,只有一張銀色的符紙從他原來的位置緩緩跌落,又在到達地面前燃起一團火焰,化作一小撮幾不可見的灰。
昀嘆了口氣,看來這次這事無法解決了,還是先除掉血花海要緊。
于是她喚出憐光鏡,右手一握,那鏡便變成可供她通過的大小正立于木地板上,昀邁入其中,鏡又重新縮回原來一掌可握的大小。
昀在鏡中撤掉之前設在這里的結界,從敞開的窗中飛出。先到次等客房中接了沨,然后便從那條貫穿了芳神苑的小溪中浮出去。及至一片空曠的云海中,昀更是撤銷了在鏡上的全部靈力加持,讓它從云中直墜下去——沒有哪個新晉的人族妖族將領能發現蒼茫云海中的這么個小玩意。
等脫離神庭的靈力監管范圍后,鏡子又陡然變大:沨從其中沖出并用喙銜住了繼續下墜的它,緊接著一個振翅直沖南方。
鏡中,仍是一片寧靜祥和的睡蓮花池。久與陸吾正在小舟上安眠,昀不忍打擾他們近日難得的休息,便抬手將一片蓮葉擴大至可供她凝神打坐的大小,邊看那蓮葉生長邊向鏡外的沨傳音入密道若他累了便換她來接替。
然后她從袖中取出一卷古舊的羊皮紙,端坐在蓮葉上認真研讀起來。
久不知何時已悄然立在她身后,望著羊皮紙右側古老繁雜的五個大字,研究了半天才依稀辨認出與今天的“攝魂讀心術”三字有些相似,愈發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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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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