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急，晚秋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但也只能無奈點頭，嘴角滿是無可奈何的笑容。

　　“這里是“鐵河”，你們別看這城市此刻如此破敗，幾十年前他還是相當有規模的大都市，幾乎所有骯臟的買賣都能在這個鬼地方撞見。”

　　楊老慈愛的繞過安笙從懷里取出一件保暖的毛坯給她換上，還不忘彎下腰替她扣上那些略顯麻煩的衣結。

　　至于安笙，他一路被男女區別對待早就已經習慣了，但畢竟事出有因也只能攤攤手轉身接著研究前方破碎嚴重的圍墻。

　　眼前這個沉默的鋼鐵巨獸已經被侵蝕掉了大半的歲月，貼的如此之近也讓人想像不出這兒此刻關押了無數可怕的怪人。

　　坐在門口的是兩個百無聊賴的守衛士兵，后面的街道也同樣冷清，連個尋常做買賣的人都見不著。

　　“嘿嘿，瞧這樣子是老家伙來了啊，你們也是不容易，被逼著留下來看門。”

　　楊老上去拍拍兩個末約三四十的老將后背，他們認出是楊老也是擺擺手自嘲地笑笑，回頭無奈的看了一眼街道盡頭。

　　“我們就是負責登個記，這兒那需要我們這種人守門啊，有那光頭在里面，誰來不都得規矩著點。”

　　其中一個胡子拉碴的見楊老還帶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他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欣慰。

　　“你孫女也撐下來了啊，真不容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我孩子。”

　　安笙聽了不由得一怔，這人想來也是有親人被關進了漠原里，他口中的光頭又是誰？

　　那守衛讓安笙和晚秋各自記錄了彼此的名字和血印，另一個年歲大點的還把自己身上的厚衣服脫下來換給了安笙。

　　他當然沒想過自己會被這個陌生人如此關照，一路上他想象了無數欺軟怕硬的守衛形象，甚至連跟那些嘴賤的互噴準備都做足了，卻不想這留給他的最早的印象竟是善良。

　　“哈哈哈謝啦老常，這孩子身子不錯，本想著帶他在這城里感受感受漠原的力量，你這一弄倒顯得我偏袒女孩了。”

　　那守衛滿臉鄙夷的瞧了一眼面色坦然的楊老，搖搖頭又沖安笙笑笑。

　　“別理他，這家伙都四年沒見著自己孫女了，一直都這樣重女輕男。”

　　安笙乖巧的點頭道謝，雖然覺得有些蠢但還是從帶來的行李里掏出兩塊棗糕送給了二人。

　　總覺得這些人……要比他想象的會更貼近普通人的生活。

　　果不其然，胡子拉碴的守衛見著糕點便一下愣住，嘴巴緊抿著揚起一個難看的笑容摸了摸他的腦袋，及其珍重的把糕點收到了手中。

　　“老子女兒送去那鬼地方修煉以前還給我親手做了一籠這樣的糕點，都多少年沒吃過了。”

　　他的嘴唇在不自覺的發顫，隨即別過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看著遠在另一邊的璃都有些莫名心酸。

　　“辛苦啦老常，孩子會沒事的，你也熬了三年多了，按規矩也該放出來了，會有那么一天的。”

　　楊老也有些觸景生情，緊咬著牙關大力拍拍男人的肩膀，有些僵硬的走在最前面進入了城中。

　　“哎對了，前幾天剛死了幾個實力滔天的宗門領袖，都是被光頭拍死的。”

　　那個年紀大點的回頭看了一眼楊老的背影，末了或許是源于擔心又多嘴補充了一句。

　　“聽說他孫女的情況不容樂觀，最近周圍的魂玉和惡魔全都被嚇跑了，你別刺激他。”

　　楊老沉默著點點頭，揮手示意兩人也跟上。

　　安笙留心著這兩個人的對話，這城鎮這么空跟他們嘴里這個光頭一定拖不了關系。

　　三人緩步向前，越往前瞳的狀況就越差，他整個人都軟在了晚秋懷里，相反晚秋反而愈發神采奕奕，這個身體似乎很喜歡這個環境。

　　城鎮也不知道有多久沒被人打理過，空蕩蕩的街市偶爾竄出幾個陌生的人影也都是神色黯然的各做各事。

　　他們的眼睛都沒有了多少光澤，枯燥的皮膚像是龜裂開的灰土地，偶爾有一兩個衣著華麗的也沾染了這城市的死灰，總感覺過一陣子他們都會融為這兒的一部分。

　　這兒的屋子都建設的極為密集，抬頭除了帶點黑的薄霧之外便是錯落的繩線和石柱，濕漉漉的環境還滋生了很多的藻類，腳踩在地上都有些稀軟的不適感。

　　或許是經歷過什么戰爭，他們一路都沒瞧見太多完整的屋子，被水泡爛的帆布被隨意的丟在地上，一些木制的屋子也發霉發黑。

　　安笙去看那些斷了半截的柱子，上面的紋路已經被磨削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能大致分辨出火鳥的輪廓。

　　“這指環原來就來自這兒，那家伙后面逃亡逃到這鬼地方去了嗎？”

　　璃也看到了那個紋路，跟念生給他的指環花紋一樣。

　　“火焰，爆炸，還有亡種的味道，而且看這樣子要么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力量失控了。”

　　瞳左右嗅著這座城的氣味，這兒有些閣樓被某種高溫燒灼過，倒在馬路中央被污水泡軟了，散發著點點霉氣。

　　“別害怕那些人，現在還留在這城里的都已經病入膏肓了，生死很難斷離他們跟這座城市的連接。”

　　楊老解釋了一句，可能是擔心兩個孩子會害怕還回頭看了一眼，但他們只是安靜的跟在后面，看表情沒多大變化。

　　其實安笙早已經從晚秋那兒知道了這些人的命運，在漠原待久了，人慢慢就會被這座城市腐蝕。

　　先是身體一點點僵硬，到后面跟被火燒過一樣慢慢干枯，神智慢慢消失，最后成為這兒的養分。

　　“那些惡心的黑藻過去也是人吧，死后連皮骨都給吸干凈，真是惡趣味。”

　　瞳也被惡心到了，他第一次來這兒，本就討厭這些稀軟發霉的東西，眼下更是死活不從晚秋懷里出來了。

　　楊老走在最前面，走著走著忽然又停下來，安笙光看都覺得這老頭無比的緊張。

　　“前面有個狠人，漠原的壓迫力在這兒全消失了，是某些厲害的領域力量。”

　　瞳緊閉的獸眼到這兒忽然睜開，兩個燈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正中的搖椅，那兒有一個醒目的光頭正搖椅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