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說不清自己該怎么形容眼前這張臉,那是已經“碎掉了”的半張臉。
裂紋自空腔的部分延伸開,嚴重的部分甚至擴散到了另一面的下顎骨。
盡管聲音蒼老,但這半邊臉卻沒有絲毫皺紋,另一面跟眼眶對立的部分則是一個散發著熱氣的血球。
“呵呵,這么驚訝嗎?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你上次見到我還沒這么嚴重。”
倆個使魔同樣看見了龍冥的面部,但在他們眼中他另外半張臉依舊是正常的,組合在一起甚至不過壯年的模樣。
白發的使魔似是感應到了什么,對著已經風平浪靜的天空擺了擺手,隨即朝著龍冥的方向做了一個送行的手勢。
“龍先生,提醒您一下,老三正在看著你,這邊建議盡快回到您父親的身邊。”
安笙大概能猜到他所指的老三應當是十二使魔里的第三位紫淵,血瞳所能觀察到的極限范圍里同樣多出了無數遠比幽骨強的多的亡種。
“至于五公子嘛...長老會那邊似乎也在呼喚你,兩位客卿之前從未出現在虛無神殿的記錄里,也請勞煩跟過來吧。”
黑發的使魔說話依舊帶著官腔,他所指的也正是之前保護五公子的倆個亡種。
有意思的是,兩個能跟十二使魔短暫對抗的亡種,虛無神殿竟沒有留下這兩人的記錄。
“哈哈哈哈,居然連紫淵都冒出來了,老夫可聽說過被他盯住的獵物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龍冥也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安笙注意到他臉半邊的碎痕再度脫落,似乎這臉已經很難再維持原型。
“他快死了,不然也不會放出來對付你的,裝下去,算好距離,對著他喊君臨倆個字就行。”
璃的聲音很僵硬,但又隱隱帶著壓抑的興奮,她似乎不想讓什么人發現她吞掉了那些怨靈的事,是那老人嗎?
啊...龍先生您也可以不必走了,突然想起來我們老大也在虛無神殿,看你們胸口的光才想起來。”
白發的使魔聳聳肩,略帶嘲諷的指了指龍冥跟另外倆個一直不說話的亡種。
安笙順著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瞧見一道小符文正閃著銀白色的光印在三者的胸口。
“哈哈哈哈,被這種至尊針對了要能活著回去說不準還能笑話那幫子蠢貨呢
早些年聽說他跟父親戰過一場,老頭子回來也沒說戰況如何,真想見能從他手里活下來的人。”
越是有實力強橫的人出現這個龍冥便越興奮,放肆的笑容帶著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鋒芒。
“紫陽!你果然快死了哈哈哈哈。”
被眾人無視了許久的五公子忽然干咧著嘴沖安笙大笑,毫無魔君之子的身姿踉蹌著妄想貼近他。
宣泄的情緒順著風飄向那些躲在暗處的身影,無人感受不出他的那份暢快。
“我獻祭了所有的魔君血脈才換來了龍冥,你以為我是來送死的嗎!”
五公子掙扎著起身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猙獰的面容配上他周身不散的赤光像極了從地獄爬出來的亡靈。
只見他左手抓住胸口的衣裳用力一扯,展現在眾人面前的身軀看了讓人無不一陣反胃。
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他前半部分的皮肉和臟器都已經沒了,被剝的干干凈凈。
白森森的胸骨包裹著一團赤紅的火焰在不斷散發著邪氣。唯有鮮紅的心臟仍在跳動。
白發的使魔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一時竟沒回過神來。
“啊對,我忘說了,那個失去哥哥母親的可憐孩子把魔君的直屬血脈都分離出來了。”
龍冥拍了拍手,從懷里取出了一個裝滿血的透明瓶子,眼神里帶著滿滿的贊嘆。
“瞧瞧這孩子的憤怒,就為了殺你連我這種人都混到了這么一小瓶。”
安笙同樣有些失態的顫了顫,他還記得嬰靈那時候讓他用部分魔君的血來換那個人,但玉琴驚恐無比的阻止了他。
魔君的血保留了紫姓一代保護千年的秘密,而現在這個秘密正被龍冥拿捏在手心里把玩。
夕陽最后的余暉都對準了那個被無數目光注視的透明玉瓶,搖晃的鮮血像陳釀的美酒在肆意撩撥眾人的神經。
“你......瘋了。”
白發使魔始終淡定的臉龐徹底僵了下來,一旁的黑色使魔則是緊捏著幽骨的肩膀,冷汗遍布了全身。
安笙的血瞳被無意識的擴張到了極限,幾乎這個山脈里所有隱藏的亡種都暴露在了他眼前。
這些人應該都來自紫陽父親掌管的虛無神殿,魔君血脈被掠奪一事顯然也震驚到了他們,安笙能覺出那些曖昧的情緒。
此前璃一直關注的那座山也在安笙的監視范圍里,正中的是一個女人,他兩側的守衛血色都極重,遠遠超過了身邊這倆個黑白使魔。
或是注意到了安笙的注視,那個女人偏頭沖他也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對墨綠色的眼睛,這還是第一次有血影在血瞳的注視里擁有獨立的顏色。
“血瞳每一次開啟即能抓到那些躲在暗處的鬼,但也總是讓他們警醒,這力量缺陷有些太大了。”
安笙沒來由的不關注現在緊張的戰局反而討論里血瞳的缺陷來,整的此刻虛弱萬分的璃也忍不住偷笑。
“那是因為你不會使用血瞳,每一次都把它的領域開到了最大。
上次發現那老頭沒被他注意到還是因為我暗中控制了分寸,你還是趕緊想想該怎么應付這局面吧。”
五公子的驚人舉動讓氣氛一瞬便拔高到了極致,黑白使魔周身的氣都在上漲,無法掩蓋的殺氣也在證明那瓶血的意義。
幽骨更是被黑發使魔捏的肩膀的骨頭都快斷掉了,卻又敢怒不敢言。
魔君血脈被自家人送給了外人,這種破事怎么想都是要被魔君殺了滅口的。
更何況他也注意到了,本來只有他們三個人才有的光點現在也落到了他和五公子身上。
“蒼天啊...我才來大公子這兒還不過幾月呢,怎么就偏偏得無故命喪黃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