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發現了一個柯瀓的小愛好,他喜歡撘把小板凳坐在窗戶邊看雨。
他每天超級留意天氣預報,一聽說要下雨就兩眼放光,會提前半個小時坐在窗邊等雨來,看著天上的云霧慢慢堆積起來,有時會碰見閃電他就會興奮起來,端筆,抹平白紙的褶皺寫著什么,隔上一會——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小時,他又會茫然抬起頭來,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已經開始不經意觀察起他的一些小動作了。留意這些小動作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為對象是柯瀓。
回國之后的時間都是待在他的身邊,在書房里消磨著。偶爾也會一不留神閃過飛馬似的的點子,抓住的都寫了下來,沒抓住的就努力回憶著“在有這個想法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呢?”可以想起來的話就真的太開心了。
不過多數情況是放棄思考,沒有記起來。
柯瀓在我看書的時候會做很多事情,但不管什么事情都會在我的身邊進行,他還是在擔心著,我會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消失掉。
他真是多慮了,他在這個房間里的布置,就算是間諜特工要出去也需要花個一年半載來籌備,何況是像我這種腦袋不怎么好使的……
今天起了床,柯瀓就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背心、一條灰色的大褲衩幫文章剃毛,文章成功從一條毛發蓬松的靚狗變成了禿驢。奈何狗不敵人,最終只能對鏡汪汪汪,對我嚶嚶嚶,以表內心的憤懣。
我努力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其實要樂瘋了)看著文章一身毛茬,一臉嚴肅(其實因為要努力憋笑可能表情都扭曲了),質問(以非常快活的語氣)柯瀓:“你怎么給文章剪成這樣?”
柯瀓看了眼文章,仿佛才后知后覺的認為自己剪得非常糟糕……我并不認為以柯瀓的行動力會因為“不小心”、“技術不行“而做成這種效果。相反,我認為他是故意的,是一種毫無惡作劇性質的故意……
簡而言之,如果沒有我那句問話,他應該會覺得自己剪得還不錯。
可憐柯瀓年芳過二旬,依然是一個審美水平極差的人。我揉了揉文章的狗頭。柯瀓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咳了一聲說道“我去泡壺茶,想吃小餅干嗎?前幾天買的黃油餅干到了……”
“誒!那太好了,說起來我上次在網上看著件衣服,好像——”
“隨便買!”他打斷我的話非常急切的說道,那架勢跟敢死隊里沖鋒陷陣里的大佬一樣。
柯瀓長相其實是略顯陰柔的,加上常年累月的病痛折磨,使得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些病弱美人的感覺,這樣的病弱美人穿著背心褲衩說著霸道總裁的語錄,總有些啼笑皆非。
我把后半句“好像挺適合文章”的話收回去,鄭重點點頭。
柯瀓勾起一個惑人的笑容,然后穿著拖鞋慢搖搖走去客廳立的茶柜子里找茶葉——茶柜自然是添置的。家里的東西最近似乎是真的多了起來。
記得在以前,我和柯瀓也算是極簡主義者,是能不買就不買,因為大多數時間我們都不在家里,那時候也不過是在校外買的一套房子。現在確實絞盡腦汁思考還有什么東西能往家里放,什么地方是不是要掛個什么掛件,這個地方是不是要擺個什么瓶啊罐啊小玩意啊這類的。
錢是柯瀓出,我負責指點江山。
比如門口要擺個屏風遮擋煞氣啊、大門對面四十五度角要弄一盆植物、墻上不要亂掛字畫(這個被柯瀓駁回了)之類的……柯瀓起初還比較驚訝,仿佛活了這么久第一次見到我這種行徑。
他說“小安,我以為你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柯瀓這說的話這是人能接的嗎?我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騷話“我一直是堅定地唯物主義者,直到遇見你我才相信命運。”
柯瀓沉默地用手蒙住了嘴,我見他耳根子都紅了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緊接著就聽見他說道“最近是不是背著我看什么情話大全了?”
我嘿嘿一笑“是嘛,改編自周總理。”
柯瀓支支吾吾哦了一聲沒了下文,我深呼吸,踮起腳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過感情不是改編的喔。”
……真是沒羞沒臊沒臉沒皮啊。
我攤在沙發上,像一個日子過得還不錯的老太太。墻對面是我上次在書法里寫的那幾個字,紙有些皺,但是在柯瀓精心裝裱下,也沒有好看多少。文章圍著桌子繞了一圈,回到了我的手邊,用他那唯一沒有遭難的尾巴搖了搖我的手心,柯瀓見了放下手中裝著小餅干的碟子,抓住文章的尾巴“不許動。”
我挑眉看向柯瀓,柯瀓不理我,把文章趕到一邊去然后坐在了沙發上,我打了個哈欠,拿起了一塊餅干咔嚓咔嚓吃起來。柯瀓轉頭一臉嚴肅道:“小安。”
我嘴里還有餅干碎,就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我想看你的鎖骨。”
我餅干差點沒噴出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看鎖骨……這也太成那什么人了吧,其實也沒什么啦,要看的的話也可以……我把餅干咽下去“怎么想看……鎖骨?”
柯瀓解釋道“怕感染,上個藥。”
上藥?哦,上藥啊。我頓時沒精打采試了力氣,攤在沙發上,“不用啦,自己就會好。”
柯瀓從茶幾下的抽屜里拿了藥,家里藥品裝備還是非常齊全的,我掃了一眼,說道:‘真的不用——”話音未落,柯瀓把我從沙發上抓起來,然后把衣領稍微扯下來一點開始上藥。
傷口其實并不是特別嚴重……
柯瀓上完藥后把我的衣領整理好,然后走到了窗戶邊,我拿起兩塊餅干跟在他身后“要下雨了嗎?”
他點點頭。
我看了眼天空,“沒有起云啊?”
柯瀓眼角彎了彎“再過幾分鐘你就知道了。”
隔了不過一會,窗外的草木從葉尖到枝干開始亂糟糟地搖晃起來,遠處的天空緩緩移來了一大片厚厚的陰云,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其中埋著的閃電。不過幾分鐘,這團云就飄到了我們上空。
我塞了塊餅干“哇,下雨了。”柯瀓沒搭話,我湊到他耳邊“有什么竅門嗎?”
柯瀓從衣服兜里掏出了手機,然后打開了天氣界面,上面赫然寫著:上午十一時 18度下面有一個下著雨的小云圖標。
……
“我也要這種竅門。”我抗議道。
柯瀓微笑著收回了手機“小安不可以用通訊設備啦。我會想不開的。”
我看見窗外,透明的雨滴在空中漂泊著,最后結結實實落在了地上、窗上、行人的雨傘,路過的車輛、商戶的遮雨棚,柯瀓眼睛里倒影著淅淅瀝瀝的雨水。
我想了一會,蹲了下來“真的不可以嗎?”
柯瀓看著我“小安是想和誰聯系?”
我停頓了一下“二老、羅許、還有導師……”
“這樣啊。所以更不想把手機給小安了。”他說著話眼睛卻空空的看向窗外。
我似乎是說錯話了……
文章從沙發旁邊慢悠悠走了過來,蹲在我的腳邊,我拍拍它的狗頭。柯瀓從一邊的角落拿來了紙筆,開始寫東西了,他寫東西的時候很投入,我怕打擾到他,便帶著文章去書房了。
還沒等我坐下攤開書,柯瀓推開書房的門,大步沖了進來。
怎么了?
我望著他,柯瀓眼睛紅紅的,但是隔了半天都不說話。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書合上,“不是在寫小說嗎?”
他把桌上的紙筆連同書籍和墨水一起掀翻在地上,然后顫抖著看向我。
我站起來厲聲道“你這是干什么?”
柯瀓被我的吼聲嚇了一跳,接著頭也不回就跑了出去。我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不該吼他的,應該問原因,伏安啊伏安你今天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這么沉不住氣。
我跟上去去追,卻發現怎么也找不到柯瀓——臥室、廚房、客廳、洗手間、陽臺、沒——他出門了?
我嘗試轉動門鎖,但是是從外向內反鎖……他是真的出門了?我一愣,等會,他現在出門干什么?帶傘了嗎?為什么要出門?鬧別扭嗎?鬧別扭的方式出門靜靜?不是說好不能忍受我不在他視線一秒嗎?這會怎么又出門……
他剛剛是因為我丟下他去了書房才生氣的嗎?
窗外雨勢不減,反而有愈下愈大的架勢……
我呆愣地看著,有些不是所措,現在要出去找他嗎?但是鑰匙怎么去弄?從窗戶上翻下去嗎?但如果我出去沒找到柯瀓柯瀓又回家了怎么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站在窗口往外望,他們都帶著傘,沒有一個人是柯瀓。更多的是飛馳而過的車輛,濺起一排水花。
一個小時后,依舊沒有人出現。他到底跑去哪兒了?該回來了吧?難道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我被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怎么會這么想,誰會傷害柯瀓?他只是生氣了而已,過一會就會回來的。我按耐住自己不斷加速跳動的心臟,沒關系的,柯瀓不會有事的,他只是出去了。
就在這時,書房里傳來了電話鈴的聲音。這個電話鈴斷斷續續響了很久,它被鎖在一個抽屜里,我從廚房里拿了刀具把這個鎖砍掉,打開了抽屜,接聽電話。
“嗨~還記得我嗎小安?”

水墨澆文章
抱歉,最近為了重新梳理劇情所以久等了各位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