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風的話讓走著神的老胡猛然警醒。
作為老江湖，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肯定被唐北風察覺到了。
但讓他疑惑的是，唐北風就好像沒發現他剛才的那片刻失神。
這小子難道沒注意？
老胡心里想著。
從唐北風臉上沒看出什么東西后，他勉強笑了下接過唐北風遞過來的書。
但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又朝著那床底下的東西掃了一眼。
這一眼，讓暗暗觀察著的老胡的唐北風心里更有譜了。
他當破爛收來的那個銅壺，沒準還真是什么值錢的寶貝。
不然，老胡不會手里拿著最值錢的舊書，注意力卻集中不起來。
難不成真的是什么皇帝的夜壺？
老江湖的老狐貍和現代化五毒青年，在這一刻心思各異。
不過就似乎在暗中爭鋒一樣，誰都沒有去提壺的事。
誰都知道。
先開口的那個，就等于落在了下風。
老胡轉移注意力，接過唐北風遞過來的舊書。
《堪輿術》。
從書質和字體的筆跡看，應該是出自民國年代的手抄本。
內容有墓葬學和陽宅的風水格局擺弄。
還有一些心得、和風水上的處理經驗。
這東西在老胡眼里，不是什么陌生的東西。
他做古董這行已經大半輩子了，對風水一門要比常人了解的多。
是真正的好東西。
落在特定的人手里，甚至不能以金錢所衡量。
特別是一些撈偏門的人，更是如此。
認真觀察了一番手中的書，老胡朝著唐北風開口道。
“小哥，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不過你既然說已經找人看過，那應該也知道這種東西需要遇到特殊的人才會值錢。這樣，我給你十萬。可以的話，我就拿走。”
靈寶，地處黃河中游，是人類最早活動和發祥地之一。
位于古代長安、洛陽兩大古都之間，古墓葬、古遺址遺存豐富。
解放后，在靈寶這一個小小的縣級市中相繼出土了兩萬多件珍貴文物，有近百件文物屬全國罕見。
這樣的靈寶，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種古玩店。
唐北風在昨天抽空去了靈寶一趟，已經找了幾家門店探過口風。
他手里這本《堪輿術》確實如老胡說的那樣，需要碰到需要的人這本書才值錢。
但最高的，也就是給出了一萬多一點的價格。
十萬塊。
老胡說完，唐北風的心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十萬這倆字，讓他的一張臉興奮的臉都有些發白了。
賣，還是再待價而沽？
唐北風僅僅猶豫了片刻，就做出了決定。
賣。
這種東西在他手里屁用都沒有，那還是換成真金白銀來的更實在。
十萬塊，回家都能娶倆媳婦了。
何況生意嘛，那不給人留利潤空間，還做什么生意。
你來我往，有來有去才叫生意。
打定主意后，唐北風痛快道。
“那中。十萬就十萬。你拿去好了。”
談妥了價格，那就沒什么好說的。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唐北風一共賣出了七本書。
累計，十一萬八千塊錢。
核對完總賬后，老胡往門口一站拿出一部手機撥了出去。
很快，電話被接通了。
“三，拿十二萬過來。”
老胡說完，他掛斷電話摸了一包煙朝著唐北風遞上一根說道。
“小兄弟。看你年紀不大，好像懂的東西不少。是不是學過古董這東西啊。”
唐北風笑了下，接過煙。
他往嘴上一叼說道。
“網上介紹這東西的很多，認真學，都能學一些的。”
“網上還有這東西？那玩意不就是一個游戲機么？”
“瞧你說的。游戲只是網絡上消遣的東西，信息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你老回頭了解下就知道了。”
“噢。這樣啊。我這一把老骨頭看來是跟不上時代了，回頭真的找個機會研究下互聯網是個啥玩意。”
“.....”
唐北風屋里沒凳子。
兩人也就叼著煙蹲在門口瞎聊著。
老胡問一句，唐北風就跟著回答上一句。
但很快，唐北風就有點著急了。
老胡就像是遺忘了他床底下的那個銅壺一樣。
不光沒有找借口提那銅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再瞄一眼。
那淡定的樣子就像是在等著錢送來后就兩清走人。
不對啊。
他剛才那樣子絕對是認出那銅壺是什么值錢貨才對，怎么現在提都不提。
唐北風蹲不住了。
可人不提要買，他就沒法問人要不要。
不然那就等于自己上門挨宰。
他只能干著急跟老胡有一搭沒一搭的瞎扯著。
沒多久。
一個穿著背心身體健碩的青年提著一個包走進了唐北風住的院子里。
他一句話不說徑直走到老胡面前把包遞了過去。
青年不說話，老胡也沒有介紹的意思。
他站起身接過包倒數了兩千塊后把包直接塞給了唐北風。
“錢都在里面了。你點點。”
黑色的手包。
里面裝著十幾沓紅紅綠綠的鈔票。
有綠色的老一百，有新出的紅色一百。
唐北風接過包心不在焉的數了起來。
快十二萬，他數了十分鐘。
正反數了兩次在確實無誤后，唐北風強咽了下口水。
幾本破書都賣了這么多錢，那床底下讓老胡震驚的銅壺得值多少錢。
老子這次怕是要發大財了。
要個八百萬還是要個一千萬？
“數目沒錯吧。”
“啊...沒錯。”
心里激動萬分的唐北風下意識道。
“那沒錯的話，我就先走了。下次還有東西，記得打我電話。”
唐北風傻眼。
我屋里還有個銅壺你不是看中了么。
怎么不問問。
唐北風很想這么說，但話到嘴邊又給全咽了下去。
他呆呆看著老胡領著送錢的那男青年出了門。
特么的，這是什么情況。
唐北風腦子里那是一團霧水。
他很肯定，老胡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不然那時候絕不會那種表情。
可結果，人卻一句話都沒說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大門之外。
邁著步子的老胡步子突然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全是土坯茬起來的院墻。
那眼神，極為復雜。
“二爺。怎么了？”
跟在老胡背后的青年問了一聲。
老胡沒有去看叫三的青年。
他再次轉身似有感慨道。
“三。你知道靈寶這地方為什么叫靈寶么？”
這是一個很沒有意義的問題。
就像羊為什么叫羊，上甘嶺又為什么叫上甘嶺一樣。
不管是地名還是物名的由來，也許只有取名的那個人才可能知道真正的意思。
青年答不上來。
不過他知道，老胡其實也并沒有指望他回答。
他只要靜靜聽著就可以了。
“
傳遠古時代，靈寶這地曾被喚作“桃林”。
那時候有個巨人名叫夸父，平時他雙耳總是掛著兩條長蛇，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桃木拐杖。
一天，他忽然異想天開，要與太陽賽跑。
從日出開始，他翻山越嶺，跨河涉澤，一直追到太陽落山的地方。
夸父一見太陽落山，便奮力猛追，但還沒到太陽身邊，就被熾熱的火光烤得口干舌燥，痛苦難忍。
只好回轉身跑到黃河、渭河去喝水，雖然河水都被喝干了，但還是不能解渴，最后渴死在秦嶺腳下，他的桃木拐杖也變成了蜿蜒幾十公里的大桃林。
每當春天桃花盛開，這里蝶飛蜂舞，景色宜人，于是人們就把這個地方稱為“桃林”。
到了玄宗年代，陳王府的參軍田同秀上朝時奏：“啟稟陛下，微臣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桃林縣函谷關丹鳳門上紫氣縈繞，玄元皇帝飄然其中，臣正要上前叩拜，只聽他老人家說：‘我藏靈符，在尹喜故宅。’說完就不見了，臣不解其意，奏請陛下圣裁。”
玄宗聽后大喜，立即派人到函谷關尋找靈符。
果然不錯，在函谷關原關令尹喜故宅西邊挖出了一道“靈符”——一個桃木制成的木片，上面用朱砂寫著“十十十木”四個字。
后來，桃林縣就改名為靈寶縣。”
老胡沒頭沒尾說了一番靈寶地名的由來后大步離去，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絲猶豫。
叫三的青年一臉懵逼。
他大概聽明白了老胡說的這段故事。
函谷關這地，在歷史上很有名氣。
不僅僅因為他在古代是最重要的關口。
老子西出函谷關這段傳說，才是函谷關得以流傳千古的最大原因。
而靈寶的得名顯然也是因為靈寶天尊老子而得名。
但問題是，自家二叔怎么突然沒頭沒尾說這些東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