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中依舊是白霧濃濃,如夢似幻。
“老師。”莫輕言來到負著雙手的老人面前,恭敬行禮。
老人看著他,一臉慈愛,“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莫輕言再次行禮,便轉身欲走卻,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老人,眼中有著疑惑。
老人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沉默了會,“當年她在皇宮外站了三個時辰便孤身一人殺了進去。”
話音一落,莫輕言震驚無言,他當然知道皇宮中布置的陣法是與傳說中的天地、困龍齊名的鎖清秋大陣!而鎖清秋正是歷代院長觀羊皮卷所得感悟的成果!
他當然很清楚老師這句話還蘊藏著一個驚天秘密,看著老人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所有人都知道,一百多年前的蓁國宦官當政,霍亂朝綱,權勢滔天,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因為當年的那個太監背后牽扯極大,普通修行界的強者都不敢輕易動手,何況那本身便是凡人世界的事情,許多高人大多是隱世修行,自然不會隨意插手這些事。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直到百世清廉的顏家被構以污名滿門抄斬之后不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敢于只身殺入人族北蓁皇宮還能安全離開的人在蓁國歷史上從來都只有那個人!那么她的身份便應該是......!
因為突然知道得太多,莫輕言已經處于極其迷茫的狀態,就像身邊飄散著的霧氣。
老人微笑不語。
山風拂過,他想起當年那個在認真觀摩羊皮卷的少女,笑容愈加溫暖。
……
不周山中,正在閉關的商禮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從春風園寄來的,但當然不可能是木恒寫的。
字里行間可見寫信人的擔憂與喜愛之意,商禮微微一笑,大概能從中感受到寫信的那位丫鬟對木恒的疼惜與愛護,而信里較為重要的也就是一兩句話:
“明明是寒冬天氣,本已有些感染風寒,姑娘卻只著了件輕薄白衣,光著腳便在院子里淋了半夜的風雪,隨后便不知為何高燒不退,像極了尋常人。”
商禮收起信箋,笑容微苦,無奈心想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
他當然不認為木恒會出什么事,只是不解為何會這樣,難道她喜歡生病?
雖然有些擔心,但想來應該無礙,而且盛天也有商家的人,倒也不用憂心藥材料理之事,商禮想著這些,暫時停下修煉走到崖邊,將信遞給木林,然后看向北邊。
“她有病啊?”木林睜開眼睛,眼中光芒閃爍,燦若焰火,似有若無的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息,他接過信紙,眉毛挑起,繼而神色淡漠地嘲諷道。
商禮笑道:“確實有病,但應該會好的。”
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里有病。
木林想了一下,“讓人混著魚腥草和青蛇子煮鍋水喝?”
商禮有些意外,心想,這是民間尋常人家的土方子,你怎么會知道?
木林從來沒有生過病,而許大娘常常勞動,身體強健,也未見生過什么病,但他不喜歡去串門,那么這種方法自然不是在村子里得知的,他之所以知道這么個方法,只是因為腦海之中似乎有段模糊的記憶告訴他,凡人若是感冒了便可以用這個法子治療。
“不必擔心,應該無事。”商禮發現他好像正在思考一些什么,以為他是在擔心。
此事暫時揭過,木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提起了另一件事,“那丫頭吵著要見你,不去見見?”
話中的她是指陳瑗瑗,她同樣是浩然劍宗的弟子,前些時候與他們一同回到了不周山,近來一直要找商禮,但商禮卻不知為何避而不見。
商禮嘆息一聲,“這種事,怎好勉強?”
木林輕聲笑起,沉默不語。
他不關心男女之情男女之事,只是覺得商禮很不錯,便偶爾會和他談起,但只是略微調侃,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沉吟片刻后,便又轉回修煉中去了。
在此之前,盛天皇宮也收到了一封信。
身著金黑色皇袍的男子坐在書桌前收起信箋,美如畫卷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瞬間驚艷萬里河山。
……
木恒躺在椅子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時不時喝著丫鬟喂來的湯藥,她臉頰紅潤,鼻尖微紅,偶爾咳嗽幾聲,看著院子里的雪花,似在思考什么。
她當然不是喜歡生病,更不是腦子有病,她只是身體比較特殊,而且比較懶。
自醒來后她便沒有修煉過,身體自行吸收到的天地元氣和靈息也只夠蘊養神魂,而且也不是很習慣凝起護體靈息,自然很難像一般修行者那樣寒暑不侵,更重要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因為這些原因她要多注意一下身體。
但生病總歸是很麻煩的。
她本便是隨時隨地都可以修煉的,正準備閉目冥想調理一下身體,忽然想起當年類似的一段經歷,向丫鬟問道:“有沒有魚腥草或是青蛇子?”
丫鬟有些意外和不解,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對治療風寒有益,但自然會有人送來各種珍稀靈藥,比這些隨處可見的草藥效用要好得多,即便是身體極差的病人都能用不了多久便會好轉,為何姑娘想要那些?
“還是喝這些靈藥吧,會好得快些,公子想來也是這般希望的。”
木恒下意識地喝著藥,想起君來當年小心翼翼給她喂藥時的神情和動作,心中微暖,“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動作微頓,看著她可親的面龐道:“奴婢名叫池魚。”
“姓池?”
池魚搖搖頭,“雖是姓池,卻非南越國姓”
南越是南邊的一個國家,與蓁國相對。
“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好?”木恒向她問道。
池魚笑起,“舊時家中小妹像極了姑娘,也是這般天真可愛”
木恒知道當初的許怨或許也想過自己這樣的人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不過他最后卻發現他錯了,于是她擺擺手,讓池魚不要再給她喂藥,站起身來,毛毯隨之落地,閉上雙眼,院中靈息紛紛涌來,像極了冬雪中凝起的春風。
幾次呼吸間,她膚上頓時生出淡淡光澤,頰上紅潤退去,臉色漸白,一如往常。
池魚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隨意的修煉方式,有些難以置信地眨巴著眼睛。
“藥就不要再煎了。”木恒已經無礙,如是道。
她先前突然暈過去的那幾天確實只是在睡覺,還沒來得及運轉靈息,醒來后總算是接受了自己生病了的事實,如今自然要除掉這些麻煩。
池魚點頭,“要不要跟公子說聲?”
“跟他說做什么?”木恒聽出某些意思,她并不知道自己昏過去的時候春風園里亂成了一鍋粥,也不知道盛天最好的大夫和藥草在夜里都被匆匆送了進來,未免有些不解。
池魚還想說些什么,木恒不想再聽,揮揮手讓她回房去了。
上次與魏源聊過,她如今較為明白自己氣息可親,很容易被人喜歡,就像先前接受了他人總是喜歡拉自己聊天的事實那樣,她表示理解這點,也知道很難避免。但她不想與太多人有牽扯,特別是普通人,自然不想被人喜歡。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知道春天不久就會到了,時候尚早,到時候再修煉回復到第五境也不遲。緊接著,她心念微動,算出周子虞過兩天就會找到這里,皇帝的人應該也要到了。
重新躺到竹椅上,她看向門外。
不久后,一陣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