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沒有理會那些大人的話，只是將目光放到了那些扭曲的孩子身上，那些可憐的孩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刀劈火燒的痕跡，那些婦人身上也都差不多。

　　“像我這樣的孩子，哪一家敢要啊？”煊咧嘴笑道：“你們是不是挑錯人了？”

　　“小家伙說話還挺有意思，你是哪家的孩子？”那乞丐頭子湊過來想捏捏煊的臉。

　　“上官家。”煊用那雙紅眸盯著乞丐頭子，任了他用臟手在自己臉上捏了一把。

　　“哦豁？那更值錢了啊。”乞丐們笑作一團，煊不明所以的站在他們中間，目光一直都在那些孩子身上，那些成年的男性乞丐身上有傷痕的并不多，傷重看起來十分可憐的都是那些婦人和孩子。

　　“那些傷……都是你們弄的？”煊伸手指著那些婦女和小孩：“你們把她們抓來弄成那樣出去乞討？”

　　“你本來也該變成那樣。”乞丐頭子拽著煊把他扔到了里屋狠狠地關上了門：“別想著會魔法就可以囂張，這世界上會魔法的可不止你一個，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就會送你去個好人家。”

　　暫時不想離開，被關起來倒也合了煊的意思，環顧四周想找個地方坐下的時候才發現這間屋子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在臟亂的屋子里，有一個格外干凈的角落，角落里坐著一個手捧宮燈的女人，她的長發在腦后盤成發髻，但即便是這樣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依然垂到了腰間，身著青衣，面上并無多少妝容，僅是在眼尾上挑了些朱砂的紅色。面容姣好，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尤其是那一雙勾人魂魄的眸子，并無多少媚色但僅是這樣靜靜看著就能讓人神魂顛倒。

　　煊并未成年，再加上之前的經歷使得他并不是很懂得情感這一類的感受，雖然心跳的很快但煊并未當回事。

　　“煊，對嗎？”那人以袖遮面輕聲笑道：“連著淵，最后也一起輪回了嗎。”

　　煊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雖然她看起來有些不正常，但是身上卻有著詭異的親和力，這股力量令煊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她，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她溫暖的懷抱當中。

　　“無淵，你的狀態不太好，我想我應該幫你一把。”那人輕輕扶著煊的腦后，用手中的提燈在他額上輕點：“醒來吧，有人向神許愿護你這一世周全，希望你能值得他的付出。”

　　像是一股泉水從心口涌出，冰涼的感覺逐漸遍布全身，全身無力向后倒下，看著那人將自己輕輕放到了地上，打開窗戶化作一群蝴蝶飛出了窗子。

　　意識清醒，但是身體動彈不得，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蘇醒了一樣，在靈魂深處，還是那個熟悉的地方，煊又發現了淵的存在，而且淵的靈魂似乎在逐漸增強，最后取代了自己的主控位置。

　　“喔，發生了什么？”

　　討厭的感覺，明明能看到外界，但是身體卻不再屬于自己，煊知道，淵又活了過來。

　　“不知道，我先是被乞丐抓了，然后又被一個女人抱了。”煊沒好氣的答道。

　　“女人？”

　　“別找了，她變成蝴蝶飛走了。”

　　“是墨璃！她跟你說什么了嗎？她絕對不會這么好心幫助我。”淵在這個小屋子里快步轉圈，緊張兮兮的甚至開始咬起指甲：“我們需要離開這里，現在。”

　　“我還想待一會兒，我想殺了那群乞丐。”

　　“你？你真的明白殺人是什么意思嗎？你要殺死你的同類？”淵停下了動作。

　　“你不是喜歡讓人許愿嗎？那我現在向你許愿。”煊咬牙切齒的說：“殺了他們。”

　　淵楞了一下，但隨后露出一絲微笑：“回應，你的祈愿。”

　　堅硬的藤蔓刺穿了破舊的木門，門外的乞丐們驚訝的看著扒著破碎的門從里屋走出，煊的皮膚上稀疏的爬著類似于植物根系的綠色條紋，那些乞丐之中也有些修煉之人，但戰斗就不是煊的事情了。

　　腳踩大地，根系扎入地下將那些孩子和婦人保護了起來，由淵控制著身體開始與這幫乞丐戰斗。

　　戰斗過程眼花繚亂，刀劈火燒，正是他們處置那些被拐來的人的做法。火系法術灼燒著從煊身上延伸出的藤蔓，煊的皮膚也在和藤蔓一起等比例的被灼燒撕裂，但煊根本不知道正在發生什么，看著偶爾飛濺出的血液和淺綠的樹汁，煊的腦子里卻是回憶起了從前。

　　“打他，打他，看他那副樣子，真好玩！”

　　孩子的笑聲本應該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之一，但是在煊的回憶里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認同這個觀點。那種集中營式的淘汰制學習，讓絕大多數的孩子都變得不太正常，雖然有明確的法規規定了嚴禁校園暴力，但是在監管的死角，這樣的事情還是頻頻發生。雖然煊是班級里學習最差的學生，但并不是班里最受欺負的學生。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最能發現問題。

　　沒有為什么，只是他們覺得好玩。

　　在自己還小的時候，也曾經發現過有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負的情況，那個時候的煊選擇了告訴老師，但老師只是扭頭看了看他，然后冷冷的說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呢？”這三個字梗住了煊的咽喉，很長一段時間，這三個字都不斷的出現在煊的腦海里，他什么也做不了，這個時候出頭也只會讓自己也陷入危機，成為被一起欺負的對象，明明不是什么非常要好的朋友，老師也沒辦法對付那些棘手的學生，自己實力不足，也沒辦法保護他。

　　“我和他不熟，是他自己懦弱才會被欺負。”煊只能這么催眠自己，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大家都圍著那個孩子嘲笑和欺負他的時候不笑不作為而已。

　　雖然心知肚明，作為旁觀者的自己和施暴者其實沒什么兩樣，但還是很恐懼，不敢發聲，即便是這個人被廢棄處理之后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但至少現在自己不是，就還能勉強過活。

　　“以前我沒有能力，而現在我已經有了能保護好自己的能力，那些欺負人的家伙，才是這個世界最應該被廢棄處理的人。”

　　不知不覺間，煊身邊已經沒有還能站得起來的人了，腳下，正踩著向自己不斷求饒的乞丐頭子。

　　“所以呢？”煊扯著嘴角給了他一個別扭的笑容：“放心，無淵藤從不剩飯。”

　　乞丐們不論是否無辜，但凡是剛剛動了手的都被無淵藤包裹住，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