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霖，還在嗎？”
“恩？”
渾重而帶著些疲乏的聲音慢慢響起。
溫蘿平穩呼吸，笑著道：“沒事，我以為你走了。”
“我會一直守在這里。”江暮霖雖然不知道她腦子里想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也因她的需要自己存在，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地笑容。
“好，那……晚安。”溫蘿害羞地將頭埋進被子里，發出含糊地聲音。
卻也因為江暮霖的那句話，安心下來。閉上眼，頓覺困意襲來，知道江暮霖會一直守在她門外，知道今夜不會再有人對她下手，沒有任何的防備心，溫蘿顯然很快便進入夢鄉。
只有靠在門外的某人，安靜地聽著房內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一股從未有過的責任感從心底涌起。
許是這段時間的精神緊繃，又或許是因為某人睡得香甜，感染了江暮霖，不知不覺中靠在門外呼呼大睡。
蘇兕起得早，路過溫蘿房間時，便見到江暮霖靠在門外睡著的樣子，江暮霖的睡眠很淺，平時只要在他身邊經過，哪怕是一丁點的聲響，也會將他吵醒，這次竟讓蘇兕覺得有些驚訝，她內心不停變換著，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她家公子的喜怒哀樂，皆有房內的那個女子才有這么大的本事改變他。
卻也擔憂，終有一天，會被這女子害了。
“公子……”蘇兕輕喊著。
聽到聲響，江暮霖蹙著眉，睜開雙目，恢復以往的冷漠：“何事？”
“我們該出發了。”蘇兕不免提了個醒。
江暮霖望了眼房內還未睡醒的人，搖頭：“再等會吧，等她醒了，我們再出發。”
“公子……”蘇兕伸手拉住他，遲疑半刻：“是否真的要帶上溫姑娘？”
江暮霖抬起那雙將人拒之千外的美眸，聲音卻不容別人懷疑：“有何意見？”
“公子，你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而且……”蘇兕只將話說到一半，擔憂地看著眼前喜怒無常地公子。
“說下去！”聲音帶著震懾。
蘇兕即便是跟了他這么久，也還是第一次見公子發怒，雙腿當場便有些嚇得發軟，連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都沒察覺到：“是……溫姑娘當年不是出賣了我們東虎寨，難道公子就將這事給遺忘了嗎！”
“你說什么？”江暮霖雙目充斥著血絲，怒不可遏望著她，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掐死。
蘇兕咬緊雙唇，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公子！就算你同意帶著溫姑娘出發，二當家，三當家也會不同意！就算遭到他們反對，公子還是要一如既往嗎？公子可忘了當年怎么給老爺發誓的！難道這些公子都忘了嗎？”
“我沒忘。”江暮霖聲音有絲不安。
“不，公子你忘了！從你見到溫姑娘開始，你早就忘了這些！”
“蘇兕！”江暮霖放低聲音，突然喊著她名字：“下去吧。”
“公子！”蘇兕激動地跳起來，她欲想接著說下去，卻被江暮霖打斷。
“不要讓我的話重復第二遍，不然的話，你就沒必要跟著我。”
蘇兕沒想到他會為了溫姑娘，竟要與她分道揚鑣，她辛辛苦苦跟了他這么多年究竟是為了什么？當初是因為自己見這位少年有志氣，才會義無反顧地選擇跟了他，而如今，那個少年竟然與她說出這么決絕的話！蘇兕不免心中有些失望，卻已經不再想說服他，不再與他爭執，聲音也軟了幾分和不甘：“公子，是屬下逾越了。”
“等她醒來，我會再通知你，其余時間你不必出現在我面前。”江暮霖甚至連一眼也沒看到。
她似乎讀懂了他眼中的嫌棄，蘇兕扯著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力道：“是，公子。”
房門在蘇兕離開后，便嘎吱一聲，推開。
江暮霖有些手足無措看著她，眼中有著與以往見不到的情愫，“醒了？”他問道。
溫蘿點點頭：“嗯。”
他朝她揮手道：“走吧，我們去用早膳。”
“江暮霖。”溫蘿喊住他。
江暮霖回身不解看著她：“怎么？”
“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雙手背在身后，還不等他開口，溫蘿便繼續說道：“我當年……并沒有出賣你們，而是當年我被顧南舒救下之后，失明了一段時間，后來才知道他原來是你們的敵人，我原本只是想跟著去，趁他們休息的時候，回去告訴你們，當年……真的不是我出賣了你們。”
原本還以為等來一場挨罵，意料之外，她沒有等來挨罵，江暮霖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她說完，大掌輕落在她的發絲上，“我知道，出賣我們的不是你。”
“我一直想找到你。”
“等這些事結束了，我們便成婚，我不會再離開你。”江暮霖深情看著她。
“結……結婚？哦不，成婚？”驚得溫蘿說話結結巴巴，勉強地將話說完整。
“怎么？”江暮霖看著她的反應，彷如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挑眉道。
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嗎？怎么突然之間她會有所猶豫，“沒……你們是要做什么？”
溫蘿故意轉移了話題，江暮霖何等聰明，一眼便看出溫蘿對他已經不如以往那般，不過沒關系，他可以等，等到她真正接受自己的那一天。
“嗯。”江暮霖選擇閉口不答。
溫蘿隱約中感覺江暮霖要做的事，與她有著莫大的關聯，可別忘了，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確的！
知道江暮霖不肯將這件事說給她聽，她也不便勉強，揮手假裝無所謂道：“那我們用早膳吧，肚子餓了。”
“等這件事結束了，我便會一一給你說清楚。”江暮霖本來也不想對她有所隱瞞，只是這件事關聯太大，說了只怕她會不同意。
他也不想在這緊要關頭，有人阻止。
“好。”溫蘿也不再強求，既然他已經說了，那便會做到，她也無需再多嘴。
“走吧。”
“嗯。”
“公子。”蘇兕已經在外邊等候多時，“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嗯。”
江暮霖用力扯下衣角上的一塊，鋪在地上，一眼望去，他身上的衣服倒顯得有些奇怪，他卻一點也不在乎。
溫蘿心中百感交集，卻又有些郁悶，她都已經在那么破舊的木床上睡了一晚，還會在乎這地臟不臟嗎？
看著溫蘿遲遲不肯坐下去，江暮霖還以為是布鋪的不夠多，便要在身上在撕下一塊，這回蘇兕看著都有些心疼，好在溫蘿眼疾手快制止了他：“哎哎哎，江暮霖，你做什么？”
“不夠？”他看著她，無辜地道。
“夠啦夠啦，我是想說，昨晚我都已經睡了一晚了，衣服也早就臟了，哪還會在乎這些！”溫蘿氣得拍了拍他手，她簡直是要被他氣死了，這男人的腦袋里面裝的是木魚嗎？竟然還要將身上的衣服撕下來當地毯用！
“那便坐下。”江暮霖挑眉。
溫蘿的肺都快要氣炸了，他竟然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鼓著臉坐在他鋪好的地方，用力撕咬著面前的大餅，似乎把大餅當成了得意洋洋的江暮霖。
蘇兕竟然覺得有絲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