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臣妾自會牢記于心,約期內萬不會做出有損陛下顏面之事。”
他劍眉上揚,眉頭深蹙,臉色越發冷峻陰森。
我看著他,只覺得心猛地被揪了一下,有絲痛楚,卻仍面無表情,淡然地繼續說道:“夜已深,陛下早些歇息吧!”
說罷,我起身走向內殿的那張貴妃椅,往上一躺,瞇上眼。
身后一道凌厲的目光狠狠刺向我,我假裝全然不知,緊閉著眼眸恍然入睡。
夜色漸濃,萬籟俱靜,我躺在貴妃椅上,如何都不能入睡,輾轉反側之下,我爬起身,卻看到北冥殤仍坐在床榻上,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那雙凌厲而又無助的目光,嚇到了我也觸及到了我的心。
“陛下為何還沒睡。”
“……………………”
見他不愿理我,我索性起身走到圓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拿了一個杯子,斟上茶水放在我的面前。
“既然你我都無法入眠,那便聊聊天吧!”
他徑直走上前,拿起茶杯輕抿一口,然后看著我,也不說話,我被他看的有點發毛,我不知北冥殤到底要做什么,這大半宿他一直盯著我看,他眼中似又很多話要說,要問,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有時候你想抓住一樣東西,它就會離你越來越遠,就算抓住了可能也不是你原先想要的東西了,為此你弄的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累了,就要學會放手……”
我拿著白瓷玉蘭杯,月光與灼光交錯下的茶杯,蒙著一層神秘的光輝。
他猛地又喝了一口茶,良久他低沉地說道:“若始終放不下,該如何?”
我替他斟上茶,望著他,由衷的說道:“那便想想,如此執著下去,是否能抓住些什么,還是兩手空空。”
“莫要等到,全部都失去了,再后悔。”
夜色里,他赤紅色的眼眸變得黯淡,我看不清那雙眼眸深處的情愫,只知道此刻的北冥殤,被悲傷孤寂所籠罩著。
而我,云淡風輕容顏下是一顆哭泣流血的心……
我們之間經歷了那么多,彼此早已傷痕累累,那份純粹的感情也早已支離破碎,風雨飄搖,就讓那些過去隨著過往的桃夭一同逝去吧!
破鏡重圓的感情,不過是重蹈覆轍。
思及現今,為復活我阿溪付出了那么多,我怎可再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北冥殤,莫要怪我,要怪就怪緣分吧!
當我想起一切之時,一切都太晚了……
這一夜,我與北冥殤坐在圓桌前,看著漆黑的天空逐漸放光,他踩著清晨的第一縷晨曦離開未央宮的。
我知道,這一別后,他再不會出現。
接下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宮里都在盛傳廢后的流言,慢慢的,偌大的未央宮變得格外冷清,而我終于成了空有頭銜,毫無實權與地位的皇后,未央宮內所剩的侍女也僅剩錦瑟一人。
我想,未央宮所有的變化都是北冥殤所默許的。
年末,未央宮門前有了御林軍的駐守,除了每日送膳食的侍女可以進出未央宮,旁人再不得進殿,而這殿內之人無召不得出。
進宮后的第十一個月頭,我被北冥殤軟禁于未央宮。
許是,郁結于心,憂思過度,我的身子越發削瘦,看著銅鏡中的女子,面色憔悴,眼窩凹陷,肌膚白皙臉頰毫無血色,眉黛處爬滿了數不盡的哀傷。
以前,我不信,哀莫大于心死。
現在,我深信不疑。
我多想,就死在那個大雪紛飛,暴雨綿綿的那日,我又為何又要想起這一切徒增傷痛,而我又為何……忘不了他…………
可我不能死,我要活著……為了阿溪我也要活著,他為復活我丟了魂魄,我不能死,我不能辜負阿溪。
父王,若錦城聽您話留在幻靈族未曾離開,那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除夕那晚,我站在未央宮的寢宮前,漫天絢爛繽紛的煙花爭奇斗艷地綻放在漆黑的夜空,明亮溫暖的煙火映著笑臉,煙花燃燒的聲音似在慶祝著新年的到來,后宮歡呼雀躍的聲音再告訴我:過年了。
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這般熱鬧的時刻,我竟一點都感覺到快樂……
遠處,我似能看到那個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他溫暖地朝我微笑,然后朝我伸出手來,可我剛想伸出手去,卻看到他懷中已抱著一個身著粉裙的女子,女子挺著大肚依偎在他的懷中,他溫柔著眼眸輕撫著女子的肚皮,他們四目相對,緊緊相擁,幸福將他們緊緊包圍。
“呵呵……”
他的身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而我,偏偏將一切都記起來了……
笑著笑著,眼淚竟都笑出來了,我真的好開心,開心才會忍不住掉眼淚的,你看我,我在笑怎么會是哭呢!
今天是除夕,我該開心才對,再有兩個年頭,我便能離開了……
只是這漫漫歲月,我要如何度過?
年初十,我坐在未央宮內賞梅,天空亮的發光,很快便下起雪,晶瑩剔透的雪花一片接著一片,慢慢的紅墻綠瓦的皇宮覆滿白雪,銀裝素裹,粉妝玉砌,紅梅枝干上掛滿了白雪,紅梅在雪花的映襯下格外美艷動人。
折梅寄思,予以情深。
“嘔……”
只覺得嗓子口一陣腥甜,鮮紅的血跡吐于梅花枝頭,染紅了無暇的雪。
錦瑟忙走上前,扶住我,眼眸內盡是擔憂,極為自責道:“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不好,這么冷的天還帶您出來,奴婢扶你回殿內吧!”
我朝她笑道:“無礙,又不是第一回了,本宮的身體本宮心里頭有數。”
身子每況越下,喝了湯藥不見好轉,先前我還沒當回事,只是近日咳血的情況似乎越發嚴重,咳血的情況從三日一次到一日兩次。
“不行,我必須要告訴陛下,讓陛下找太醫來。”
說完便想跑去找北冥殤,我笑著拉住她,無力道:“陛下怎會不知……算了…扶本宮回殿內吧!”
北冥殤怎會不知我如今的狀況,這滿宮上下都是他的人,他若想知曉任何事,又怎會不知呢?
想來,是對我萬念俱灰,索性不聞不問了吧!
也好,如此便好……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我坐在后院賞著月,樹葉沙沙作響,晚風輕拂。
忽然一縷輕風吹過,再看一抹白色的聲影竟出現在我眼前,我定眼一看那人竟是北冥離,我被北冥殤幽禁在未央宮已三月有余,再見到北冥殤只覺得欣喜萬分,走上前問道:“你如何進得來的?“
我被幽禁未央宮,大抵與北冥離有關。
北冥殤應是察覺到什么,為防我與北冥離私下偷偷見面,索性才會將我軟禁起來,不然我也是在想不出他忽然軟禁我的原因。
所以最難進未央宮的人,也應該是他北冥離才對。
他忽然的出現,令我又驚又喜又憂……
他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瓷白色的小瓶子遞給我,神色慌張道:”拿著,又不適服下它便會好起來。“
說罷,飛身離去,我拿著藥瓶愣在原地。
他是如何得知,我身子欠佳?
只是,為何每次有事,第一個出現的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