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御虛盟和白虎堂的人送來書信,表示愿意與聚義幫一通修筑東山城城墻。而其他的幾個幫派,依舊是沒有什么消息。
沐韶光便派了龐功和謝冬去兩幫所轄之地進行測算,將圖紙修訂之后就送過去了,還派去了龐公的另外兩個徒弟,幫忙修這機關。
一時之間,只見東山城東口與西口人來人往,忙于搬運沙石木板。
城內的鐵匠作坊內也是敲敲打打之聲不絕,忙忙碌碌,弄得其他的幫派人心惶惶。
在這微妙的氣氛中,年節已至。
沐韶光給眾人放了幾天的假,讓他們都回去拾掇拾掇,準備過年了。
章之曦正在幫沐韶光清算這一年來的賬目匯總。忙活到天黑,這人索性就賴著不走了,非說是自己家里只有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沒有點過年的氣氛,怪可憐的。
織音雖然依舊很不喜歡這人,這會兒卻也不好趕人走了。
第二日便是年三十。按照聚義幫的規矩,這一天幫主應當是去祭奠歷代的幫主。
歷代幫主的祠廟建在山腰上。聚義幫的骨干人員,一大早便來到了祠廟里,等著沐韶光到來。
太陽剛剛升起時,沐韶光便趕到了。
今年的情況有些特別,年節要祭拜,本來幫主新上任就應該來祭拜,但沐韶光一直未曾抽出時間來,如今便將兩個儀式疊在一起做了。
清幽的祠廟凝重而莊嚴。
燒起的香上方氤氳著一縷縷白色的細絲,飄飄悠悠的往上方飛去,最終消散,只留下一室得的香氣。
沐韶光點燃了三炷香,對著前方密密麻麻的令牌拜了三拜,將香插至香壇中。
東山城的人不信鬼神,但在祭祖一事上,卻是格外的慎重。
當年,最早定居于東山城的人,是從東面來的一群逃犯。他們定居于此,繁衍生息。
東山城,意為“此身未死,東山再起”。
后來,東山城逐漸發展壯大,初具規模。而這一群難兄難弟也開始分裂。這便是聚義幫與玄機莊的開始。兩幫勢力壯大,而新的力量也在不斷崛起。
何老八的父親,也是建立聚義幫的元老之后人。
后來,原幫主收的徒弟徐坤成了幫主,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超越玄機莊。可惜,他與二幫主自相殘殺死了。
如今,沐韶光成了聚義幫的幫主,人們不免嘆一聲,世事無常。
又忙活了半天,就到了聚義幫的晚宴。
沐韶光與聚義幫的人聚坐在一起喝酒,這是聚義幫的習俗。
每年過年都聚在一起,表示幫內之人,皆是一家。無論每個人心中在想什么,這明面上的和和樂樂的氣氛,是不可少的。
沐韶光坐在最上首,織音坐在她旁邊。斜下方是地位僅次于沐韶光的章之曦。
去年的今日,沐韶光還坐在章之曦如今的位置,短短幾個月,一切都變了。
眾人象征性的敬了沐韶光一杯之后,便各自玩各自的去了。大家都知道新幫主是個儒雅之人,怕是不適合與他們一起打打鬧鬧。于是眾人便在下方劃拳,斗酒,不時摟過從杏花樓找來的姑娘香一口。
織音看得直皺眉頭,扯了扯沐韶光的袖子。
沐韶光轉頭看她,“不喜歡看這場面?不若你回去休息?”
織音點點頭,道:“你也別喝太多,早點回來。”
沐韶光含笑點頭。
章之曦看著織音離開的背影,緩緩開口道:“幫主倒真是愛重夫人。”
沐韶光又倒了一杯酒道:“不若我讓夫人也給你相看一下,有沒有哪家的女子合你心意?”
章之曦嗤笑一聲:“幫主這不是害人家嗎?”
沐韶光搖搖頭,“若哪一日真有這么一個人,你便不會這般說了。”
章之曦斜靠著椅背,道:“幫主以為到那時我就不來打擾幫主了?”
沐韶光笑道:“我倒是期望如此。”
“哼......”
又過了許久一會兒,這里的熱鬧仍不見散場。不過,吳應的到來,卻打破了這一室的熱鬧、
大廳內一片安靜,氣氛微妙。
吳應對沐韶光行了個禮,“幫主,今日是年三十,我天南星得幫主之恩,才有如今的光景。今日,我受眾人之托,給幫主送來幾道菜,還望幫主不嫌棄才是。”
沐韶光盯著他看了幾秒,道:“你們有心了。”
侍從將那幾道菜放在沐韶光的面前,沐韶光正想動筷子,卻見另外一雙筷子直接伸了過來,夾走了一些菜,便塞嘴里。
章之曦神態自若的吃完了菜,放下筷子,道:“這味道,也就一般般吧。”
吳應見此,面上神色不變,只道:“做這菜的張師傅,可是幫主親封的天下第一廚。章副幫主,可想好了再開口。”
章之曦嗤笑一聲,道:“可你們的菜不新鮮,所以當真不好吃,怎樣?不服?”
眼見戰火就快燃起來,沐韶光放下筷子,淡淡的道:“年節之日,兩位,別太過了!”
章之曦冷哼一聲,沒再開口。
吳應又對沐韶光行了一個禮,隨后退下了。
人雖然走了,但是這大廳內依舊一片安靜。
聚義幫與天南星的矛盾,一直未曾消解,只不過一切都掩藏在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
沐韶光只對眾人道:“今日幫內事多,我便先走了。各位自便。”說完,便離開了宴席。
章之曦冷哼一聲,倒了一滿碗酒,潑潑灑灑地端起,對著幫內的人道:“喝!”
幫眾紛紛抬起酒碗,道:“喝!”
“喝!”
“喝!”
......
沐韶光回到房間之時,織音還在等著。
“你怎么還沒有休息?”
織音晃了晃腦袋,道:“大過年的,睡那么早干什么?我等著喝你泡的酒呢。”
沐韶光笑道:“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東西,味道也不會太好。”
“你說好過年的時候喝的,怎么,不能賞我一杯?”
“......”
沐韶光只得搬出了泡好的一壇子酒,織音早就擺好兩個白玉杯子。
紅色的酒液從壇子里溢出,潑灑在杯底,又濺起一些,沾濕桌子。
紅色的酒水,透著一點淡紫色,配著精致的白玉杯子,倒是挺好看。
不過這味道,就不怎么美好了。
織音皺著眉,“嘶......酸!”
沐韶光抿了一口,面不改色,“血杜鵑,本就是這個味道。”
織音很是嫌棄,“知道這么難喝,你還泡,你難道是泡著玩?”
沐韶光晃蕩著杯子,“你不是說,泡酒是雅事嗎?”
織音推開杯子,“我懂了,你泡酒就是看著賞心悅目而已,至于味道......那還真是無關緊要。”
“她以前,也是從來都只泡酒,不飲酒的......”
織音愣了一下,知道這人說的是誰,又是那位長輩?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都那么難喝的,她泡的桂花酒,就很是甘甜。”
......
第二日,章之曦就帶著半數的幫眾離開了東山城,只給沐韶光留下了信,只說是走商去了,典幫主托他帶上的人和貨物也帶走了,幫主不必擔心......
織音嗤笑了一聲,“看不出來這位章副幫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大過年的就鬧脾氣跑出去。”
沐韶光笑著搖搖頭,“他倒是一直如此。”
......
其余的各幫派,見到章之曦走一趟回來帶回這么多好東西,都有些眼紅。紛紛讓人帶了貨物一起去走商,雖然規模比不上聚義幫,但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數量了。東山城的格局,因此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在此期間,聚義幫的城墻快要建好了。
白虎堂和御虛閣的防御機關也建的差不多了。
只是龐功主持的連接天南星和聚義幫的暗道和通路卻是進度緩慢。龐功急的嘴唇都快開裂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聚義幫和天南星中有人阻撓。
路上平白無故出現的亂石,無緣無故失蹤的機關部件......
聚義幫內,章之曦不在,其他的人不敢輕易動手。所以,是天南星的人干的。
吳應理著手中的一堆單子,細細的數著,緩緩步入室內。余光瞟見一人,那人正坐在他的主位上,端著茶碗晃蕩著,卻不曾喝一口。
吳應收起手中的東西,行了一個禮,“幫主。”
沐韶光抬眼看他,“吳總管,我倒是沒想到你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動手。”
吳應裝傻,“幫主在說什么?”
沐韶光盯著眼前這人,自己一手提拔的大總管。這人確實難以駕馭,可也沒想到這人會用這么低級的手段。
沐韶光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沒想到吳總管也會這般,與一個小輩置氣。”
破壞了聚義幫與天南星之間的通道,就能報復章之曦?這人什么時候這么幼稚了?
吳應挑眉,“幫主,那可不是一個小孩子,是一條毒蛇。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咬幫主一口,幫主只防我,卻不防他?”
沐韶光輕笑,“你這話,倒是與他說的一樣。”
吳應不屑,“幫主什么時候被咬了一口,可就沒有這般心思調笑了。”
沐韶光搖搖頭,沒有接他的話,只說:“天南星與聚義幫之間的通道,我要盡快修好。”
“為何?”
“外敵來襲,由不得你們再這般斗氣壞我的事了。”
吳應嚴肅起來,開口問道,“幫主的意思......草原有動靜?”
沐韶光搖頭,“就是沒有動靜,才要防備。今年他們遭逢雪災,損失慘重,所以他們一定會動手的。”雖然如今還未曾看見他們的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