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樊襄機警地將姜樹拉到身后,弓身做了個警戒的姿勢。
此人萬一是樊府的人,那孩子們可就危險了。
想到這里,她手里凝起武力,靜靜觀察著來者的舉動。
待這人的面目從陰暗處露出來,樊襄一怔,之后有幾分猶豫起來。
“文護院……你跟著我干嘛?!”
這個人穿著樊府的家仆衣裳,一臉英氣十足的模樣,還有那和知春極其相似的眼眉。
如假包換的文家齊。
樊襄蹙起了眉,若是別人她還好下手,可是他……
文護院不慌不忙揖手一禮道:“三小姐。奴才見您獨自出門,還往偏僻處來,有些不放心,所以遠遠護送著。絕無惡意,還請三小姐放心。”
他也是個武者,自然感覺得到樊襄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已經動了殺機。
姜樹隱在樊襄身后,此刻也是止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當真被樊府發現,他和妹妹還有大家……
想起王蟲的恐怖,想起樊繼道和黑衣人們的陰狠。若是,他們兄妹要在落入這些人手中,他寧可親手殺了妹妹,然后再自殺。也好過看著妹妹遭罪,自己無能為力要強。
樊襄對文家齊并不了解,對他妹妹知春也沒有什么信任可言。如今,她與姜樹見面的事情被這人撞了個正著,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知如何辦了。
“咱們開門見山吧。”樊襄道,“我不管你為什么跟著我,也不想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今日你所見所聞,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曉。否則,我要你妹妹的命!”
樊襄不喜歡威脅別人,但是在這個情況下,她想不到其他的籌碼可以擔保文護院不去告密。
聽了樊襄這話,文家齊苦笑了兩聲。
“……沒想到啊,在三小姐眼中,我文家齊竟是這么個狼心狗肺之徒。”說罷,他見樊襄還是一臉的戒備,她身后的男孩也是顫抖著身子不敢動彈,便正了臉色,朗聲說道,“我雖是個家仆,卻也會分善惡,懂得知恩圖報。三小姐您救了我娘親,我們兄妹的命,早就是您的了。家父雖然走得早,可是母親也常教導我們,做人立于天地之間,必要坦蕩。”
說著,他抽出佩刀,樊襄一愣,拉著姜樹連連后退。
她不是不信文家兄妹,她是賭不起。
“三小姐不用拿珠兒做抵,我文家齊自己就夠了。”說著,他用佩刀在自己手心狠狠一劃,頓時,鮮血滴滴答答淌了下來,“我文家齊以血起誓,若是將今日之事告知他人,必然立刻死于刀下!”
樊襄沒想到場面會弄得這么血淋淋的,一時之間為自己的懷疑和戒備又開始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文護院,你干嘛!”她喝道。
文家齊還不算完,猛地跪倒,對樊襄拱拳道:“三小姐,從今以后,他人面前您是我的三小姐。可骨子里,我文家齊只認您一個主子。再造之恩無以為報,文家齊聽從主子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樊襄眨眨眼竟收了個武者,姜樹有了幾分興奮。
“你也認了我們老大,那咱們以后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聽了這話,文家齊有些疑惑。
老大?!這么稱呼嬌滴滴的三小姐,合適么?
但是,既然已經有了這個規矩,他便是一拱手,朗聲說道:“不錯,文家齊拜見老大!”
樊襄心里這個別扭。
“起來起來,我也不是故意刁難你。只是,這些孩子出身可憐,我不能冒險讓他們有麻煩。”說著,樊襄撕下一長溜衣襟,帶著一臉不忍看的表情,遞給了文家齊,“趕緊先包包吧,血還一直流呢。”
文家齊微微一笑:“屬下不打緊,老大放心。”
說著,他撕下自己的衣袍,在手掌上打了個結。
樊襄一開始不解,后來又明白了。
是啊,若是他綁著自己的衣服角,就這么回去了。府里那群奴才,還指不定嚼什么舌根子呢。
姜樹見狀,徹底放下了戒備,從樊襄身后蹦出來。
“你既然拜了咱們老大,以后就要按輩分來了。我呢入門比你早,你可得叫我一聲大哥!”姜樹真是從小混跡江湖的,一身浪子的習氣。
比他大了將近十歲的文家齊抬起頭,看著這小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卻不知道他和樊襄的關系,也不敢發作。
“你別沒大沒小的,文家哥哥比我還要年長幾歲,你怎么能這般沒禮貌!”樊襄見狀呵斥。
姜樹吐吐舌頭,沖文家齊露出整副牙齒的壞笑了一下。
半大的毛頭小子!文家齊心中嘆了一聲。
似是想到了什么,樊襄猛然間拍起手來,大呼一聲:“對啊,這樣請師父的事情,這不就解決了?!文家齊,你愿不愿意休息的時候給孩子們上上課,教他們讀書識字,還有武學基礎啊。”
文家齊聞言,自然是點頭的:“謹遵老大吩咐。”
可姜樹卻是有點意見了,如此一來,他不僅不能當大哥,還成了這新加入的家伙的徒弟?!
他們可是跟著老大出生入死浴血過來的,這個家伙,明明受了老大恩惠,才白白撿了這么好的老大,最后竟還成了大家的師父!
姜樹覺得,這件事情不怎么公平。
見這小娃一臉不服氣,文家齊倒也不急。只見他將用未受傷的那只手從地上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然后盯著姜樹的眼睛緩緩舉起,只聽“砰”的一聲,那塊質地堅硬的石塊便是立即化為粉末。
之后,文家齊的手指像是撒鹽的動作,將那石粉揚灑下來。
果然,這一招立刻看傻了姜樹。
乖乖,好強的手勁兒啊。
“怎么樣,學還是不學?”文家齊慢悠悠的問。
“學學學學學……”姜樹忙不迭的點頭,腦子里已經幻想著自己會了這酷炫的一招,出去顯擺的情景。什么進門先后,什么按資排輩,這會兒統統折服在文家齊的實力面前。
“啥時候上課啊,我啥時候能到你這個程度啊,師父你修煉了多久啊,我們人多我先學,學會了再教他們,省的師父給那群笨蛋累著了,師父……師父……”
見姜樹少有的乖覺奉承,樊襄不禁啞然失笑。
剝掉他身為哥哥不得不強裝出來的堅強,樊襄覺得,這個姜樹就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