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我說你今天不對勁啊!”
酒過半巡,終于有人發現了兩位主角的異常,醉醺醺地走上來,勾著王豹的脖子說道。
王豹可沒喝醉,正在心煩中。這時被臭烘烘的酒氣一熏,這個悍匪直接架起手肘,猛地往后一磕。
“哇嚓!你鍋噶屁搞四啊!俺的牙!”
這下出事了,除了幾個當真是沒心沒肺的,大堂里的江湖人通通停止了吵鬧,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王豹可不敢跟他們說出自己的小心思,一見形勢不妙,他立刻同馬閻良對了個招子,粗著嗓子喊道:“莫吵!老子心煩著呢!”
一旁的馬閻良反應極快,趕緊按住受害者,故作驚慌狀。
“哎呀!兄弟不要動!你這掉了三顆牙,現在大出血了!不要怕,只要我給你按幾顆金牙就好,包你沒事!”
說著,他一把拽起懵逼害怕的受害者就要往自己房里走去。
“老嘛!怎的么事兒?”
“嘿!那可不!就我沒發跡那時候,老家那地兒的馬蹄鐵全是我給釘的!老麻溜蘭!放心好了,有你這一聲老嘛,我保你萬全!”
說到興起,馬閻良嘴里突然就蹦出幾個老家的口音來。
可這位受害者聽了猛地一愣,突然就用力掙扎,他差點就沒擒住,讓人給跑了。
“慢來!”
伴隨著這兩個字而來的,是一口急射的白煙。
馬閻良慌忙止步、掩鼻、退后,順利避過了白煙。而那位還在掙扎的受害者就沒有這么幸運了,他整個頭臉都沐浴在了白煙之中,不出兩秒,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各位莫慌,老朽今日抽的只是迷煙罷了。”
拿下口中的煙槍,司馬則吐出一個煙圈,又讓群匪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他毫不在意,轉頭就沖王豹抬了抬下巴:“王寨主,我看你還是解釋解釋吧。要不然,老朽我恐怕是不能放心啊!大家伙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對!不放心!”
“老王你快給我們說清楚!”
……
鬼知道地上那人還能不能醒,此時毒廋一聲號令,堂中頓時一片附和之聲,照準了王豹群起而攻之。
群情洶涌,但王豹不愧是一寨之主、九江惡霸,他迎著群匪們兇惡的目光坦開胸襟,露出滿滿一片茂盛的胸毛。
“司馬老哥既然想要個說法,那我王豹就敞開了說道說道。你們看!”把手往天上一指,王豹大喝一聲,“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白天我在閣樓上,看到南邊邊不遠那條溪流已經泛濫了,再這么下去,搞不好要有山洪啊!”
水火無情,群匪一聽王豹這話頓時也都害怕起來。其中有些心急的,更是當場就鼓噪張羅著要連夜下山。
沒去管他們,王豹偷瞄了一眼司馬則,見他敲著煙槍若有所思的樣子,頓時就真的安了心。
“司馬老哥,我等來此皆是為了尋一場富貴,但有句話說得好——富貴有命!再多的富貴也要有命在才能享受,現如今這樣子,你說我哪能不愁?”
“富貴有命”這四字一出,群匪頓時更加慌張,一時間,大堂中竟滿是“下山”的呼喊,儼然比之前逼迫王豹時激動多了。
司馬則年輕時也是個書生,不知讀了多少遍論語,當然知道那句話應該是“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而且這句話其實是子夏勸導朋友樂觀堅強時所用,根本不是王豹所說的那個意思。
但對著這群山野土匪,咬文嚼字地解釋肯定是不成的。
局勢愈演愈烈,看情況不出手是不行了。只見他抬起煙槍,對著大門處不斷吞吐。一團團煙氣自他口中飄散開來,須臾間,便堵住了此間唯一的出口。
“各位同道莫要慌張,依老朽看來,事情還沒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遠慮不如近憂,群匪望著那邊煙霧繚繞的大門,心說您老牛逼,都聽您的。
“大事未成,怎可自亂陣腳!”煙槍依舊湊在嘴邊,司馬則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依我看明日下山也不遲,大家現在不如好好商量一番,找一個既穩妥又能擺闊的法子下山,如此方是兩全其美也!”
下山還要擺闊?這可真是敬業了。
群匪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終究是有人先開了口——
“要不,八抬大轎?”
“拉倒吧!就外面那爛泥路,你抬我!”
“蹬鼻子上臉了你還!看什么看!小心我……我罵你啊!”
有人鎮著場子,再亂終究也還是沒打起來。
這么一來事情就算是過了,馬閻良心下稍安,打了個哈哈倒:“八抬大轎不錯的,有面子。”
群匪齊齊怒目而視——你個扮老爺的,要點臉做個人吧!
為了排場和自身的舒適度,這群土匪們討論來討論去,最后覺得必須得喚人上山來抬轎子。
但抬轎子下山可不是一件好差事,特別是現在雨天路滑,轎夫若是沒點像樣的功夫傍身,也沒人敢往上坐。
而既有好功夫,又肯給人做抬轎子的,眼下群匪也只能想到就近的丐幫了。
然而……
“吳老六去哪了?他不是剛剛還在啃豬蹄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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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匪口中的吳老六乃是丐幫七袋弟子,也是金陵分舵的副舵主。
此人尤其擅長訓蛇,前日剛抓了條誤入莊園的竹葉青。
只不過蛇還沒訓好,居然趁亂溜了,其人這才戴了個大斗笠,出了大堂四處搜尋。
這么一來,他就成了沈純記憶中距離最近的一個紅點。
穿著特別合身的夜行衣,沈純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走廊里。
踏雪無痕終究不是真的無痕,他的身后還是留下了一個個腳印。
只不過這里黑燈瞎火的,倒也不怕被人發現。
距離記憶中紅點的位置越來越近,他想了想,還是再度開啟了小地圖,就見那個紅點居然已經就在前方不遠,而且還在緩緩靠近中。
按速度恐怕不久就要碰面,他趕緊一個閃身躲在梁柱后頭,又縮起身子蹲下,隔著欄桿細細尋找目標的蹤影。
黑暗之中難以視物,但吳老六是來尋蛇的,手中的竹棒一直是用一種特殊的節律地敲打著地面,無形中幫沈純確定了他的位置。
在仔細地辨認一會兒過后,他便把身體輪廓也認清了。
10米,
7米,
4米……
差不多了!
右手握緊軟劍,左手捏了個劍指,沈純默不作聲地一躍而起,飛身撲向吳老六。
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牢牢黏在身上,沒有被帶起一絲抖動的聲響,反倒是那柄軟劍不斷扭擺著切割過空氣和雨珠,一下子暴露了沈純的動向。
好在他輕功高明,愣是在吳老六閃躲之前使出了葵花點穴手,瞬間連點三穴,把對方點成了一個不許說話不許動的木頭人。
一擊得手,他既沒有驕傲,也沒有自滿,只是把軟劍貼著對方脖子上一放,左手捏著劍尖,劍刃貼著下巴給他繞了起來。
你別說,這吳老六脖子還挺粗,四尺長的軟劍愣是只繞了三圈多。
“說!你們把銀子藏哪里了!不說的話,小心我一劍把你腦袋抽飛!”
吳老六心里苦啊!只能拼命眨眼睛,全力表現出自己強大的求生欲。
等了半分鐘還沒得到回答,沈純終于想起來,自己得先解個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