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黛西如常早起,望著這間陌生的房間,她還是很懷念別墅里那間帶梳洗間的睡房。
她輕嘆了口氣,身穿美紗的連體睡裙走到公共衛(wèi)生間,簡單梳洗一翻后來到客廳,不料瞧見頭朝陽臺,一身背心短褲,大張兩腳睡在大沙發(fā)上,正磨著牙的李浩。他所蓋的被單早已掉落地上。
黛西皺了皺眉,她首次見男子睡覺的模樣,只覺這男人的睡姿很不雅觀。
走過去正想把他打醒,又念及昨晚他神勇無比的表現(xiàn),心下一軟,舉起打人的手改為撿起地上的被單,輕輕蓋回他身上。
黛西輕輕地坐到背靠陽臺的小沙發(fā)上,腦海中憶起昨晚母親與她的對話。
從母親的口中,她已弄明白自己龍息發(fā)作時間的推算方法和與人類締結(jié)血契之法,但接下來母親話里的意思,就是想讓她趁現(xiàn)在嘗試把李浩收為龍仆,以后遇到更好的選擇時再換掉。
龍人的一生可以選多人為龍仆,但同一時期只能有一個,不能多個并存。
“龍仆嗎?”黛西單手托腮,呆看著熟睡中的李浩,喃喃細(xì)語道:“你愿意成為我的龍仆嗎,李浩?”
回憶中,母親也坦言父親的態(tài)度,他并不贊同她的想法。他認(rèn)為現(xiàn)時立李浩為仆過于冒進(jìn),一方面黛西還年幼,不具備立仆的氣息,另一方面李浩也還沒作好心理準(zhǔn)備,所以應(yīng)循序漸進(jìn),待兩者條件成熟時方能考慮立仆之事。
母親覺得所言有理,故暫且作罷,不再插手,但還是把想法先告訴了她,以便她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黛西心中很糾結(jié)。她不想成為父母的累贅。既然她本身沒有什么能力,最好的辦法如父母所想,還是立起屬于自己的龍仆,如此萬事皆有一拼。但李浩是她自今最好的朋友,在學(xué)校里他曾多次出手相助,尤其上周五早上人文課,還記憶猶新。
她的腦中又很快閃出昨夜中,李浩在草叢地里對她微微一笑,隱身到草叢里,只身去阻擊八個敵人的景象。
因為她的無言求助,本來與此無關(guān)的局外人李浩才有今天的落難。本已愧疚于他,若此時只顧自己的安危再把他弄成怪物般的龍仆,即便他愿意,也太過分了,她過不了自己這道心坎。
黛西搖了搖頭,努力把美紗的話扔到腦后,同時也為早前的動搖感到羞恥。
她決定了,無論如此,她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第一個真心結(jié)交起來的朋友。
黛西柔聲道:“朋友就是互相幫忙,互相支持。你給我的幫忙和付出已經(jīng)夠多了,李浩,真的很感謝你。現(xiàn)在該輪到我為你做點別的。嗯!對了,我首先要幫你從獵龍人的視線中轉(zhuǎn)移出來,這是我欠你的,另外你的夢想是要成為跆拳道奧運冠軍。嗯,我該怎么做才能完成這兩點呢。”
黛西雙手托著下巴,陷入深思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朝陽終于穿透云際,從陽臺向屋內(nèi)灑進(jìn)一大片金光。
李浩似有所感地醒來,首先進(jìn)入眼簾的就是沐浴在金光中,如仙女下凡似的黛西。
黛西見他醒來,柔聲道:“我吵著你了?”
李浩一下坐起,打著哈欠道:“沒。這么早啊?”
黛西注意到他兩條手臂新?lián)Q上的繃帶,滿是內(nèi)疚道:“李浩對不起,我讓你受傷了,傷口還痛嗎?要不要緊?”
李浩發(fā)現(xiàn)黛西一身紫色的連體睡裙,呵氣如蘭,心中又樂開了花,直言道:“不痛,哈哈,小傷不礙事。你看!”同時轉(zhuǎn)動手臂,以示真的是小事一樁,沒想拉裂了傷口,鉆心的痛楚襲來,但他面不改色地打著哈哈。
黛西見他確如沒事般,放下心來,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么,便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隨手跳翻幾個電臺。
屏幕中不是電臺的檢測圖就是廣告。
李浩心中一動,道:“昨晚小碼頭這么大動靜,不知社區(qū)新聞會不會播呢。”
黛西淡淡道:“誰會在意那塊破地方呢,加上獵龍人有意遮掩,不會有播道的。”嘴上雖是這么說,但她的手指不覺快按幾下,搜尋社區(qū)電臺的頻道。
李浩微微點頭道:“也是,誰會注意一個廢棄碼頭呢。呃,我先去洗臉?biāo)⒀馈!彼煜碌仄鹆ⅲ瑳]想如彭宇說的,右腳板除還有點隱痛外,已無大礙,不由心中大喜。
沒等李浩離開客廳,黛西找到了電視頻道。
“各位市民。”電視傳出主持人英語的聲音道:“請諒解和配合我們的體檢工作,沒發(fā)現(xiàn)病征的市民都可以自由進(jìn)出本社區(qū),另若有市民發(fā)現(xiàn)以下四名出逃的病毒攜帶者,請第一時間致電青云病毒研究中心,再次感謝各位市民的支持與合作。”隨后又用中文重復(fù)一遍。
李浩和黛西呆看著電視中的四張人頭像,誠然就是這屋里的四人,只是黛西的頭像被王平頭像替代。
“什么?”李浩驚愕道:“我們啥時變成病毒攜帶者?什么病毒?”
“少安毋躁。”不知何時從房間出來的彭宇,無聲息地來到李浩身旁,輕聲道:“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志在找我們出來,不必在意內(nèi)容。”
李浩給突然出現(xiàn)的彭宇嚇了一跳,轉(zhuǎn)頭時又掃見艷麗的美紗,正舉起雙手把頭發(fā)扎成馬尾辮,烏黑的絲綢睡衣盡現(xiàn)她婀娜的身段,不覺臉上大紅。
美紗微笑道:“我們睡上四小時就等同人類的八小時,把你吵醒了吧,要么你到黛西房里補(bǔ)個覺,我做好早餐再叫你起來。”
李浩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
美紗白了他一眼道:“去吧,昨晚你也是累了,這么早肯定不夠睡,況且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可讓你干的,不如多歇會兒。嗯,我忙去了。”說完,瞅了彭宇一眼,微微一笑進(jìn)了廚房。
李浩回頭看了看彭宇,但見彭宇也點頭揮手。
李浩再看黛西,只見她盯著電視盯得出神,完全不像在看電視,似又進(jìn)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結(jié)巴道:“那、那我去了。”
躺在柔軟的床上,嗅著醉人的芳香,感受著床上所剩無幾的體溫,李浩覺得自己像上了天堂,那還有半點睡意。
“黛西嗎?”李浩喃喃道:“原來你叫黛西啊。”他覺得這名字越叫越好聽,不知不覺間把黛西蓋了一夜的被子盡收懷中。
“哈哈。”他越發(fā)感到有些忘形,一頭扎到被子里,卻不知是用力過度,還是碰擦到傷口,痛楚讓他冷靜下來,不禁想起彭宇昨晚單獨與他講的話。
黛西前景難料,他該選擇去還是留?
離開也許是他最好的選擇,畢竟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學(xué)生,而且彭宇說了會保證他這輩子衣食無憂,從如此輕易就放棄的那幢別墅看來,所言不虛,這條件有多少人可以抵擋?但他舍不得黛西。
留下也許是他一生的災(zāi)難,畢竟她左右不是,身份尷尬,或許能日夜守在她的身邊,但日子勢必難過,昨夜一戰(zhàn)已窺見未來,想起彭宇巨化的身形和那個不死黑影,他立時打了個冷戰(zhàn)。
李浩在床上轉(zhuǎn)輾反側(cè),久久不能平靜。
經(jīng)此梳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如何選擇,但為何這決心就這么難下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在天人交戰(zhàn)的李浩,聽見隔壁學(xué)校那熟悉的召集音樂,這是宣讀信約的前奏。
“唉。”李浩再次把頭埋到被子里,嘆息道:“我現(xiàn)在還算不算學(xué)生了?”
“顯然不算了。”幽幽的聲音附和道。
李浩若有所思道:“假如我不顧一切回到校里,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
“你很快會給人以病毒攜帶者的名義逮住,然后生死由人。”幽幽的聲音回答道。
“唉。”李浩不得不再次嘆息。
“唉。”幽幽的聲音同聲嘆息。
李浩嗅著被子里的余香,沉思道:“為什么我下不定決心,按理這是個不難決定的事情。”
“是啊。”幽幽的聲音深情道:“人難免要做出艱難的決擇,所以做人真的很難啊。”感嘆過后,這聲音突然轉(zhuǎn)道:“這被子香嗎?
李浩聞言再狠吸幾口,陶醉道:“嗯,真的很香。嘿,這算是人香還是龍香?”
“哈!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那你舍得出來吃早餐嗎?”幽幽的聲音道。
“啊?”李浩醒悟,猛然扭頭,只見彭宇臉帶微笑,雙手托著下巴,蹲在床頭邊,正幽幽地看著他。
“彭、彭叔叔!”李浩大窘,滿臉通紅道:“你、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彭宇不已為然道:“對面音樂響起時,出來吃點東西嗎,還在難以下決定的小伙子?”
李浩那敢賴在床上,馬上跳將起來道:“哦哦,現(xiàn)在就去。”
隨彭宇來到房門外,接過遞來的牙刷毛巾,李浩在公共衛(wèi)生間梳洗完到達(dá)餐廳,發(fā)現(xiàn)兩女已換成便服,黛西更是扎上和她母親一樣的馬尾辮,簡單又清爽的造型,給他帶來嶄新的視覺沖擊和溫馨如家的感覺。
瞬間,李浩不再猶豫,他決定了。
這也許是讓他一生只會過著度日如年的決定,但他不在乎了,她才是最重要的。
美紗指著已擺上碗筷的空位置道:“快來,冷掉就不好吃了。”
李浩點頭道謝,坐到黛西對面空出來的位子上,但見碗中盛滿米粉,面上還鋪了幾塊大火腿、一些蔥花和一個煎蛋。
李浩念及剛才房中的窘事給揭穿,忐忑不安地瞄了瞄黛西和彭宇,見無異狀,才放心起筷就餐。
相當(dāng)?shù)拿牢叮詈朴猩詠淼谝淮螄L到如此美味至極的早餐,不覺想起林毅強(qiáng)鑒定龍人的法則,心中感嘆,一個簡易早餐罷了,居然比他平時的晚餐還豐盛。味道方面,簡值如進(jìn)了五星級酒店,吃著那些特級大廚專心烹制出來的美味佳肴。
眾人用過早餐后,美紗和黛西一起收拾,彭宇則拉著沉醉在美味中的李浩坐到客廳沙發(fā)上。
彭宇把一張銀行卡遞與李浩道:“這是你應(yīng)得到的,先收下吧。”
李浩茫然望向彭宇,不知其為何意。
彭宇一把抓過李浩的手,把卡塞到他的手中,微笑道:“一則,昨天若沒有你的幫忙,我們吉兇難料。現(xiàn)在使你面臨危險,我們也是寢食難安,故以此表達(dá)一點謝意。二則,將來我們分開時,你也有足夠的資金保障。”
頓了頓后,續(xù)道:“今早你所見的新聞,乃昨晚重插,這預(yù)示著我們暫時寸步難行,所以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順勢就在這里待上幾天,我也好和你切磋一下競技,不求天下無敵,只求將來有逃生的一線生機(jī)。”
李浩苦笑不語,只好收下銀行卡。
彭宇取出紙條,在上面了一行小字后再遞與李浩,道:“這是卡中金額與密碼,你收好。嗯,你若不介意,就穿我的便服吧。”
李浩接過紙條,聳肩道:“我當(dāng)然不介意。”余光掃過紙條,剎時驚蒙了。
“三千萬?”李浩結(jié)巴道:“這、這太多了吧。”
彭宇起身邊往房間走,邊淺笑道:“小小意思。稍等片刻,我取套便服給你。”
李浩心中喚娘,心道三千萬也是小小意思?我手里拿著父母兩人幾十年辛苦勞作的積蓄也才三十多萬啊。
不多時彭宇拿著一套衣服出來給李浩,道:“這套衣服應(yīng)該合身,你換穿一下,等下活動時也方便點。”
李浩不好意思道:“彭叔叔,這錢太多了,我不能要,目下我還有爸媽的。。。”
彭宇打斷道:“拿著就是。傳聞中龍喜聚財這點并不假,憑著長壽和經(jīng)驗,我們積累下來的東西不少,你就別磨蹭了,快去換好衣服,我和你過過招。”
李浩無語地接過衣服。
人類瘋狂屠殺龍族的原因,彭宇只提到龍血能使人類增加力量、青春常駐和萬能藥引三點,但李浩發(fā)現(xiàn)他漏說了最重要的第四點:財富。這個讓大部份人類失去理智,徹底瘋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