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星拿著手里的機票在家里來回徘徊。
童星奶奶坐在家里的太師椅上,皺著眉頭看著童星轉來轉去,忍不住地說:“星星啊,你轉什么呢?轉得奶奶血壓都高了?!?p> 童星坐到奶奶身邊,像小時候的樣子,似在撒嬌地說:“奶奶,我要走了?!?p> 奶奶瞇著眼睛慈祥一笑:“要走?你走哪里呀?你走得了嗎?”
童星蹭地一下站起來,甩著手里的機票說:“奶奶,你也覺得我走不了,對嗎?”
奶奶默默地點點頭。
“那我這就去把機票退了。”
童星說完,飛一般地沖了出去。
奶奶看著童星消失的方向,確認他已走遠之后,取出了掌下藏了多時的那張鑫垚的照片。
鑫垚正開著車,手機響起,是于淼打來的電話。
“我的狗在你那兒還好吧?”
“特別好。”
“我暫時是真的沒辦法養了,可我覺得你經營著公司或許也會不方便,不如你替我去一個養殖場看一下,他們那里也有寄養的業務,如果條件可以,我們就送去那里,你看行嗎?”
“不用,我養得挺好的。”
“我知道你會養,也有自己特殊的偏方,可是你要相信科學,現在代養也養的挺好呢,再說了,萬一你那里去個客戶,倆狗在門口汪汪一叫,不像樣子。”
“我那兒沒客戶,也不用送出去多花冤枉錢?!?p>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還有就是,你在那養狗也沒征求其他人的意見吧?”
“怎么了?他們有意見都跟你說了嗎?”
“你甭管跟我說了沒,你自己想想,你自作主張把狗放那兒,是不是有點自私?”
“你是一定要把狗送去你說的那個養殖場唄?”
“你不要先入為主,去看過之后再做決定,好吧?”
“好吧,你把地址發我吧,我現在就去,如果不好,你就趁早死了這份心吧?!?p> 于是,鑫垚便開著車一路向養殖場出發了。
鑫垚的公司里,因為沒有她的坐鎮,又因為她們幾個嘴巴實在饞的厲害,便趁著鑫垚不在的時候偷溜出去買了東西。
返回時,遠遠地,幾個人便看見亓藍牽著兩只狗等在門外,眾人下車之后,亓藍著急地說:“你們去哪里了?怎么現在才回來呢?”
靳萌萌:“媽,我們就出去一小會兒,發生什么事了嗎?”
亓藍指著身后的一片狼藉,說:“這兩只狗闖禍了,把婆婆的菜園從頭到尾拆了一遍。”
童玲:“那婆婆呢?”
亓藍:“她出來牽狗的時候被它倆拽著摔倒了,我看著狗走不開,就幫她叫車送去醫院了?!?p> 衛輝:“走走走,我們抓緊時間去醫院找找。”
方辰:“沒人看著婆婆,她可千萬不要在醫院里走丟了啊……”
靳萌萌:“我留守,你們去吧。”
毫不知情的鑫垚還坐在車里怡然地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一路上走走停停,終于到了于淼指定的那個養殖場。
與想象中不同的是,這個養殖場,看起來有點可愛……
整個養殖場看起來也不算大,一個電動伸縮門,里面有三個養育棚,外墻刷著彩色的漆,棚頂上全部擺著各個品種的狗狗雕塑,看起來像是養殖場,更像是一所游樂園。
鑫垚站在伸縮門的外面徘徊著,不知道該咨詢誰。里面門房的大叔走了出來,問:“你找誰?”
鑫垚定睛一看,眼前的這位大叔正是自己的老熟人。
鑫垚激動地叫著:“吳老頭,你的養殖場搬到這里了嗎?”
“是啊……我搬了……你怎么會來這兒呢?”
“哦……我是想來咨詢一下這里可以代養狗嗎?”
“可以的,看到那邊那個淡黃色的棚沒有,那里面放著的,都是別人寄養的?!?p> “那貴嗎?”
“不貴,可以自帶狗糧過來,這邊的人只負責幫喂,一個月只收300塊的看護費?!?p> “這么便宜嗎?”
“那還要多貴?。磕阋涯囊粋€放到這里???是從我這抱走的那兩個嗎?”
“說來慚愧,那只羅威納已經送給別人了,那只斑點卻不幸去世了,它們兩個誰也來不了了?!?p> “呵呵,來去有命,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你現在有的,就帶過來吧?!?p> “嗯,好,我過幾天把它們送過來?!?p> “那我不送你了,我們后會有期?!?p> “吳老頭再見……”
鑫垚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也被眼前的一片狼藉嚇了一跳。
靳萌萌告訴她說:“現在人都在醫院呢,走了好一會兒了?!?p> 鑫垚急忙又說:“我去找他們。”
鑫垚還在路上的時候,提前給方辰打電話,問:“你們那邊怎么樣了?婆婆摔得嚴重嗎?”
方辰:“挺嚴重的,我們現在還在等拍片的結果出來,醫生說,搞不好骨折了。”
鑫垚:“我馬上就到,如果需要住院,你們幫婆婆安排最好的那些?!?p> 方辰:“知道了。”
鑫垚的心里越是著急,道路的通行狀況也越顯得不盡人意。先是在路上碰到了一起交通事故,許多車輛排著長長的隊伍在那不知盡頭地等待著,鑫垚不得不調頭拐進附近一條不經常走的道路上,誰知那條路又有一段正在施工中,鑫垚又不得不再次改變行車路線。就這樣兜兜轉轉,等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燈,鑫垚終于到了醫院。
婆婆已經在病房中住下了。
看見鑫垚進來,婆婆急忙起身,慚愧地說著:“都怪我不好,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這么一摔就摔出事來了……”
“婆婆,您說什么呢,若是有錯,也是我的錯。我不該讓那兩只狗留在公司里的?!?p> “它們都是動物,不懂事也沒什么的。再說了,你不放在公司里養著難道還要讓它們出去流浪自生自滅嗎?”
“我已經幫它們找到了好的寄養點,馬上就會把它們送過去的,那片菜地,我也會重新幫您整理的?!?p> 婆婆拉著鑫垚的手說:“謝謝謝謝了,你們幾個幫我忙里忙外地就像對待自家老人似的盡心盡力,你看,他們幾個去幫我去跑手續現在還沒回來呢……”
“婆婆,您不要覺得有任何負擔,這都是我們該做的?!?p> “你們待我好,我是知道的。只不過心里還是有點小遺憾放心不下……”
“梅梅嗎?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梅梅跟你們相處我是放心的。是我前不久在小廣場上認識的一個老姐妹,聊起天來特別投緣,還約我一起去跳跳舞呢,這幾天怕是見不著了?!?p> “沒事,我幫您傳話,免得她誤會你不理她。”
鑫垚的話剛說完,童玲他們幾個從外面走了進來。
童玲:“你去傳什么話???革命的友誼是你幾句話能表達清楚的嗎?”
方辰:“我看當務之急還是給梅梅和婆婆買個智能手機吧,也花不了多少錢?!?p> 衛輝:“是啊,要不是婆婆一個人腿疼地坐在地上,我們還真不知道來這怎么找她呢?!?p> 鑫垚點點頭,說:“買買買,一定買,我把狗送出去的時候順路就給買了。你們在這陪著婆婆,我回去打理一下。晚飯我做好之后也給你們帶過來,不用吃外面的了。”
方辰:“好好好,你快去吧。”
鑫垚本沒打算這么快地就把兩只狗送走,可是,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決定也必須應急而生。
吳老頭吃驚地在大門口迎接著鑫垚和她的兩只狗,問:“這么快就來了嗎?”
“事發突然,必須把它們兩個放在這里了?!?p> “那你跟我來,登上記,然后你閑的時候來看一次就好?!?p> “嗯,放在這里我放心。”
鑫垚將狗狗托付好,開車去了超市買了菜,回到公司的廚房里一一做好,又裝了盒,打好包,之后,鑫垚心里提著的一口氣才稍稍放下,可是轉眼又看到外面的菜地,剛剛放下的那口氣又給提了上來。
鑫垚將飯送到,大家伙在醫院里吃得狼吞虎咽。
鑫垚看著湊在里面的何燦爛和徐谷,問:“你們今天不是結婚嗎?”
何燦爛:“又不是什么大事?!?p> 徐谷:“我們下午就結完了啊。”
鑫垚:“不鬧洞房了嗎?也不度蜜月了嗎?”
何燦爛:“都是自家人,鬧什么呀。”
徐谷:“我家情況特殊,尤其鬧不得,可不敢招惹是非?!?p> 鑫垚:“本來還想晚上去給你補個禮物的,看來也不用了。”
何燦爛:“補什么補啊,這餐飯好吃得勝于一切?!?p> 徐谷:“謝謝你寬慰我哥,他現在看起來比以前開朗多了。”
何燦爛:“你多了我之后也會更快樂的……”
徐谷:“是嗎?你煮的湯有鑫垚煮的好喝嗎?”
何燦爛:“嘿嘿,鑫垚,我再喝一碗啊,這里面的肉沫和芹菜葉搭得也太好吃了?!?p> 婆婆:“還是你們年輕人心思多,比我這老婆子弄得像樣多了?!?p> 鑫垚:“婆婆,你的菜地我還沒有整理,等明天我再收拾吧,今天實在是有點累了?!?p> 婆婆:“不著急不著急,你都跑了一天了,也該歇著了?!?p> 鑫垚:“這是我給您和梅梅買的手機,您收好,一會兒我教您怎么用?!?p> 婆婆:“好好,謝謝孩子了?!?p> 鑫垚:“我在這陪床吧,童玲,公司里的事,就交給你吧?!?p> 童玲:“你放心。”
鑫垚:“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們有可能會燒了我的廚房。所以,我會按時按點回去給你們做吃的,然后再給婆婆帶些回來,廚房你們能不進就千萬不要進了啊?!?p> 方辰、衛輝齊聲答應:“嗯,知道了?!?p> 鑫垚:“你們回去吧。”
童玲:“那我們走了啊?!?p> 鑫垚看著何燦爛和徐谷,問:“你們兩個不走嗎?”
何燦爛:“幫你刷刷碗唄……”
徐谷:“我也來?!?p> 何燦爛攔著徐谷,說:“不用,你先回辦公室吧。我們兩個就可以了?!?p> 鑫垚一邊洗著碗一邊問何燦爛:“你這么明顯地把你老公支開,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最好了,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了。
“你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也沒什么,就想問問你還好嗎?”
“難道你看見徐正豪過得開開心心的便覺得我過得不好嗎?”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情感糾葛,只是想著如果換做是我,一定會有許多的不甘心?!?p> “我這一生或許有許許多多的不平事,可唯有此事,是余心所善,九死不悔的?!?p> “我真的是有點擔心你,不只是我,前幾天榮榮還在電話里說起,說我們幾個人,現在只剩下你自己了,我真的擔心你會單身一輩子啊……”
“你放心,我的條件這么優秀,還怕沒人看得上我嗎?”
“可是你自己的心呢?你肯把自己徹徹底底地交出去嗎?”
“我的心怎么了?我當然會給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啊……”
“以前的事,會放得下嗎?”
“為什么要放下?”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p> “嗯?”
“如果是以前,你一定會說當然放得下,然后就自己偷偷躲起來了?!?p> “看來我以前明目張膽地做了那么多蠢事啊,我還以為自己藏得天衣無縫呢?!?p>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在那個公司里住一輩子嗎?”
“連公司里的小女生都知道自己為自己盤一套房子了,我當然也得為自己考慮?!?p> “這個我贊成,不過你還是先不要著急買房子了。”
“為什么?房價會降嗎?”
“那我怎么會知道,只是我想買個車,你買了房我找誰借錢去?”
“前后鋪墊這么久,你就為了這一句話吧?”
“那你借不借?”
“借。不過你老公不給你買嗎?”
“我們兩個有一輛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一輛?我是想買給我爸媽,他們兩個騎了一輩子的電動車了,現在我也不經常在家,也該給他們著著想了,所以啊,我自己東湊湊西借借地來付車錢就好了?!?p> “嗯,我知道了,錢我給你留著呢。”
何燦爛走了,鑫垚抱著一摞飯盒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發呆。
聽了何燦爛的話,鑫垚的內心豈能無動于衷,她忍不住想起,在以前的無數個日月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身后的那個家,為了家里能度過各種難關,為了能讓家里的人在外人眼里看起來體體面面,為了家里能在她需要的時候提供一個溫暖的港灣,可是臨了了,日子過到現在,卻成了什么都沒有的樣子。眼見著別人的幸福,再怎么清心寡欲的人也忍不住羨慕一二,可是,她還能為家里做些什么呢?她還能再做些什么才能讓自己繼續偽裝得清清白白干干凈凈呢……
往事,似乎只給鑫垚留了后悔的余味;未來,也似乎變得更加遙不可及。
鑫垚坐在凳子上,對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茫然不知,現在的她,更沒有什么的好的辦法可以跟過去好好的告別一下,在自己一聲接一聲的嘆息中,走廊里走進了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伯,穿得干干凈凈,是一副學者的模樣,雖然拄著拐杖,卻仍然走得顫顫巍巍。走到鑫垚身旁的時候,在鑫垚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鑫垚端詳著對面老人的臉,滿臉的皺紋遮不住眼里的悲傷,鑫垚不清楚眼前的這位老人經歷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如自己一樣都已經看過了物是人非。
鑫垚的眼淚隨著老伯眼角的淚水一滴又一滴滴平靜地落下,相顧無言的二人,在這空蕩蕩的走廊中,忘情地將心中的愁緒付給了微微的過堂風。
老伯起身先要離開,他走過去輕輕地拍拍鑫垚的肩膀,輕聲說:“昨日之日不可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