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面蜘蛛被火一燒,發足狂奔,連帶著洞中它所結蛛網一并燃燒起來。見其他東西并沒有和它一樣燃起火焰,笑面蜘蛛終于絕望,“喀喀咯咯”尖叫起來。
漸漸地,那尖叫聲也沉寂下去。
晏驚卿可沒空再去管身后的笑面蜘蛛,他攬著李沉璧的腿彎,將她放到一塊大石上,小心截斷纏在她手腳上的蛛絲。
“你還好吧?”晏驚卿上下端詳她一陣,見李沉璧雙眼迷離,微微喘氣,臉上身上更是蹭了好些泥土,很有幾分狼狽。
應該是沒事了。晏驚卿不由松了一口氣,心神亦是不由自主地飄遠了。不知為何,李沉璧現在的樣子在他看來,比往日更顯嬌艷。
李沉璧逃脫大難重獲自由,很快便鎮定下來。她一邊慶幸,一邊又有些著惱。
“幸好還有晏兄在。不然這蜘蛛這般難纏,我頃刻之間便要送命。唉,我何時也這樣大意了。”
聽到晏驚卿問她,李沉璧趕忙道:“我沒事。多謝晏兄……”
“救了我”三個字還未出口,李沉璧突然感到臉上一熱,晏驚卿指尖的溫熱觸感驚得她吞下了后面的話,使她忘記了現在身處何境。
此刻李沉璧只覺天與地都在急速縮小,小到她的心跳快要塞滿整個世界。
許是她臉上表情太過驚訝,晏驚卿一下縮回了手,解釋道:“我……你臉上臟了……有一塊土……”
似是怕李沉璧不相信,他邊說邊比劃起來。晏驚卿一向口齒清楚,這時卻也顛三倒四起來。
李沉璧點點頭,也不去擦臉上的痕跡,只是想道:“以前我尋找靈寶的時候,經常滾得渾身是泥,這也沒什么大不了。”臉頰仍是微微泛紅。
李沉璧便道:“那我們快去幫趙大哥吧。他一定很難受了。”
待兩人來到趙豐乾那里,卻見趙豐乾雙眼緊閉,雙臂交叉在胸前,雙手還抵住了脖子,只面色還算紅潤。
直到晏驚卿幫他割斷了全身上下的蛛絲,趙豐乾仍未醒來。
“許是昏過去了。”李沉璧試著推了推趙豐乾的肩膀,輕聲叫道:“趙大哥?趙大哥?”
趙豐乾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胸膛微微起伏、臉色看著還好,李沉璧一定認為他出事了。
晏驚卿探上趙豐乾的手腕,摸了摸脈,向李沉璧搖了搖頭,示意她無事。
李沉璧又試著推了他幾下,趙豐乾突然有了反應,他左肩膀猛地往后一聳,皺眉嚷道:“別煩我!”說完連眼睛也不睜,往右翻了個身側躺著不動了。
原來是睡著了。李沉璧頓覺無奈,又有些好笑。
“大家都累了。”晏驚卿輕聲道。為了不打擾趙豐乾,晏驚卿在離得稍遠的地方坐下,李沉璧見狀也跟過去。
一放松下來,李沉璧只覺渾身酸疼,想必晏驚卿也是如此,便道:“晏兄,我們也在此休息一晚吧。明日再去找回鶯鶯墨墨。”
晏驚卿自是沒有不同意的,只是憂道:“鶯鶯墨墨自有靈性,不知他那匹馬還找不找的回來,這里離市集少說還有二三十里路。”
李沉璧笑道:“放心吧。我看趙大哥那匹白馬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馬,必定能夠回來的。”
晏驚卿“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他微合雙眼,似乎有些困倦。
“晏兄,你累了便睡吧。”李沉璧見他身子漸歪,便想去扶他躺好,才剛碰到他的手,便覺出不正常來。
“怎會如此之燙?難道……”李沉璧心中發慌,就去搖他身子:“晏兄?快醒醒!”
這時晏驚卿已經陷入昏迷,哪里還理會得李沉璧叫他。
李沉璧心知他必然受了傷,便向他全身掃去,重點看了看衣服破損的地方。
“衣角被毒液腐蝕過,但只有這一小片,接觸不到皮膚,不會是這里。”李沉璧向下看去,發現晏驚卿小腿處有一輪黑色。
她伸出手指捻了捻,果然有一個小洞。
“他被那蜘蛛咬傷了!”這念頭一出,李沉璧想起晏驚卿正是為了救她才將自己送入蜘蛛口中,不禁眼眶微熱,心頭止不住地擔憂起來。
她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將那口子撕大,雙掌合攏用力擠了擠傷口,又在腳邊拾起一根長度合適的小木棍,用火折點燃了,狠一狠心便往晏驚卿的傷處按下去。
李沉璧望了望晏驚卿,即便如此,他都沒有醒過來,臉色卻愈來愈蒼白。
按了一小會兒,怕他受不住,李沉璧便丟掉了木棍。
“已經過了這么久,單單用火壓已經清不干凈毒素了,需得想別的辦法。”李沉璧拽下七彩荷包,一股腦地將里面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來。
“雪玉丹、竹青丸、‘小還魂’、碧髓祛毒膏……”她將專門克制蜘蛛毒素的碧髓祛毒膏敷在他傷口上,又挑出幾種藥性不相克的靈藥喂給晏驚卿。
李沉璧把靈藥塞到他嘴里,晏驚卿卻毫無動作。她著急不已,一只手順著他后背,另一只手輕輕向下撫著他的喉嚨。
“晏兄,乖,聽話呀。”李沉璧無法,連哄小孩子的語氣都用上了。
不知晏驚卿是否聽到了她的話,喉結一滾,便將藥丸咽了下去。
李沉璧大喜,后面如法炮制,將余下靈藥悉數喂進。
能做的都做了,李沉璧只得安慰自己:“慌什么,笑面高腳蛛也是蜘蛛,碧髓膏對蜘蛛毒傷有奇效,晏兄一定沒事的。”
如果是她自己受傷,這時早已落定心石;可偏偏受傷的是晏驚卿,偏偏這傷是為救她而受,李沉璧便十分過意不去。
既已上了藥,余下的便是等待晏驚卿休息好再醒來了。可李沉璧仍是放心不下,她凝視著晏驚卿微蹙的眉和蒼白的唇,心中突然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嗔怪來——
“受了傷怎么自己也不知道,還是寧肯忍著也不說話,怎么就這么能逞能!”
她伸出手,撫平了晏驚卿皺起的眉頭。
現在,它們又是一對意氣飛揚的劍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