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抱歉！”
林森攤攤手表示沒關系，看著她有些防備的樣子相當無奈。
“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本來今天就是我說的要請林總吃飯，結果買單的時候還是慢了一步。”別南星像是非常遺憾的聳了一下肩膀，可眼中的狡黠還是暴露了她這話說得并不走心。
當然林森已經看出來了，他拿出一把黑色的大傘撐開，微笑著說道：“那我送你上車？”
傘沒過頭頂，別南星腳下的步子只稍稍挪動的一點，保證自己不會淋濕，又與林森保持了相當禮貌的距離。
路上大多是沒有傘急匆匆的行人，小電驢也總是喜歡在雨夜里風馳電掣，別南星抿緊唇忍受著濺在褲腿上的泥點子，這個地方，一如既往的讓人不滿意。
“再見！”
“再見！”
別南星離開之后，林森獨自坐在車里直到雨停，鐘聲再一次響起，他鬼使神差地下車朝鐘樓后面的小巷走去。
就算是雨天也不能阻擋游人的腳步，小巷中的客流量依舊很大，這種小吃店和特色飾品店更是摩肩接踵。
某個店子里還播放著一首抒情的歌曲，溫潤的男聲輕唱著：“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巷子里的小情侶們手拉著手，四處感嘆這里的風景。
林森拄著雨傘踱步到一座被花草環繞的宅子前，雨滴順著窗沿一滴一滴下落，窗臺的梔子已經盛放，他站在樓下都能聞到濃郁的花香。
忍冬的根莖盤曲在柵欄上，花苞已經逐漸飽和，四五月份就該開花了。
門口有一個看起來才幾個月的小黃狗，趴在階梯上逗弄著中藥葉子，咬下來就直接吃掉了。
“需要買什么藥材嗎，年輕人？”林森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將他的思緒瞬間拉回現實。
“什么？”
“我看你一直看著我的藥鋪，以為你可能會想要什么藥材。”
別皓抱著一大捆干的藥草回家，看到一個男人直勾勾的看著他的房子，這些年他也見得多了，看他的穿衣打扮，估計又是來問他買下這棟房子的。
“那您這里有哪些藥材？”林森仔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和藹的男人，眉眼極其眼熟，像是剛剛還見過一般。
“普遍的藥材都有，比較珍貴的只有一些，就看你要什么，要多少。”
別皓走進自家小院子里，把手里的藥材放進簸箕里鋪開，用腳把小黃狗勾到最上一級臺階，免得水漬濕了它的毛發。
林森在他微微一笑的時候就猜出來，這應該是別南星的父親，巧的很，他進巷子就找到了她的老家所在。
“我要一些止咳化痰的，或者去濕祛風的。”
別皓把東西收拾好，打開大門，轉頭道：“進來吧。”
林森跟在別皓身后進入屋子，里面的陳設相當簡單，幾張桌子上擺滿了藥材，各種家具也是古色古香，有一面墻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獎狀，鞋架上還有一雙小巧的粉色拖鞋。
“癥狀嚴重嗎？”別皓一邊問道，一邊打開一個巨大的柜子，里面擺滿了瓶瓶罐罐，上面還標注了名稱，字跡娟秀卻隱隱有些大氣，想必是出自別南星的手。
“不嚴重。”
別皓翻翻找找拿出來幾個比較小巧的玻璃罐子，拿紙巾擦拭干凈上面的灰塵，再遞給他說道：“橘紅，陳皮，甘草，都是比較常見止咳化痰用的，你拿回去煮水喝。”
林森將傘放到一邊，伸出雙手接過，潤聲道：“謝謝。”
“風濕也不嚴重？”
“也不嚴重。”
“那就用山姜吧，煮水喝，或者泡酒涂在關節部位，到時候春末櫻桃出來，也可以多吃些。”別皓將自己弄歪的椅子排放整齊，好心地建議他。
“謝謝。”
林森被送到門口，手里捏著幾個玻璃罐子，回頭看著有梔子的窗臺，那房間里好像還有一束風鈴在一晃一晃，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幾株植物是什么？”林森的傘尖沾了些泥土，他指著院子里圍起來的比周圍藥材都高大一些的植物問道。
“天南星，也是祛風除濕用的。”
“天南星。”林森喃喃，或許她的名字是這么來的？
“對，我這小院子里載種的不多，就這么幾株。”
“可以給我拿一些嗎？”
別皓看他一眼，回到房間里拿了一個比較袖珍的玻璃瓶給遞給他，囑咐道：“這個要慎用，量少，有毒的。”
林森點點頭道謝，把手機的瓶子悉數放進別皓給他的袋子里。
“你只是來買藥？”見林森轉身準備走了，別皓有些不敢相信。
“那您以為我還要干什么？”林森開口問道，見他現在門口一臉防備的樣子，有些好笑，他們父女倆還真像。
“沒有，總覺得你這樣的人不會來我們這個小地方買東西的，再見。”別皓擺擺手，覺得自己過于緊張了。
“再見。”林森禮貌的道完別，便順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別皓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還是狠狠的輸了一口氣，近些年來，總有像這樣衣冠楚楚的人來到這里，開口就提一個天文數字給他，讓他把宅子賣掉，讓他煩不勝煩。
這個地方，他說什么也不會賣掉，更不會離開。
林森回到家時，大雨又一次侵襲了這個城市，冷意還是一如冬天的時候。
林森走到廚房，拿出一只干凈的陶瓷罐子架在燃氣灶上，倒入一小瓶純凈水，再放了幾片陳皮煮沸，等到溫度降一些再慢慢喝完那些罐子陳皮水，像極了謹遵醫囑的病人。
他今天仔細看了看那個藥堂，到處都是別南星在那里生活過的痕跡，只是今晚她提起這里總是一副敷衍冷漠的樣子，不知道她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夜已經深了，他躺在床上仔細端詳著手里小巧的玻璃瓶子，天南星，南星，是治病良藥，又有毒性。
林森輕笑一聲，腦海里她的樣子一直揮散不去，或許今夜能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