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中午十一點。
陳平方帶著四名武者學徒回來,道:“這四人都是我從警事局帶來的好手,他們會帶你去陣眼位置,然后引走教士,給你制造破壞陣眼的機會。”
蘇星河與四人點頭致意,問道:“四位大哥怎么稱呼?”
四人從左到右依次答道:辰一,辰二,辰三,辰四。
他們說的都是代號,并不愿意透露真實姓名,應該是對蘇星河還保留著一定程度的戒備之心。
大家是初次合作,甚至從未聽過彼此,彼此不信任肯定會有的,要是一上來就推心置腹,反倒更令人不安。
蘇星河也不做勉強,點點頭道:“那就叫我辰五吧。”
陳平方看向蘇星河,再次叮囑道:“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事關新城區數十萬百姓的安危。不論如何,你都要破壞掉陣眼,阻止這場災難發生,哪怕是死亡!”
說道最后,陳平方一字一頓,神色無比莊重。
“我懂得。”
蘇星河點點頭,下意識的看向警事局四人,發現他們都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顯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心中肅然起敬,想著能幫則幫,盡可能減少他們的傷亡損失。
陳平方站的筆直,先是手持武道禮,然后又行軍禮,沉聲道:“此去,祝凱旋!”
雖然不知道此去能回來幾個,但是聽到這句話,蘇星河的心中還是非常感動的。
他十分認真地回過武道禮。
四名武者學徒也一一回禮。
然后,蘇星河背上斜挎包,和辰一他們一同離去。
走了一會兒,蘇星河發現他們此去的方向并不是地下營地的出口方向,反而一直在深入營地內部,越來越靠近祭壇位置。
這是要去哪兒?
蘇星河有些茫然,低下營地唯一的出入口在芳華酒吧的包廂,這個方向明顯是一條死路。
但蘇星河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多問,只能悶頭跟著走。
走著走著,前方豁然開朗,露出一片上百平方米的空曠地區。
祭壇到了。
蘇星河小心謹慎的打量著四周,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
警事局的武者學徒們明顯知道這里的情況,十分淡定地走到祭壇一側的墻壁旁,伸手在墻壁上按下一道機關。
嗡~
一陣清脆的震顫音響起,蘇星河目瞪口呆的看著墻壁上從無到有,露出一扇暗門、
暗門后面藏著一條地下隧道。
隧道頂部每隔十米掛著一盞隧道燈。燈光黯淡,只能讓人勉強看清東西,不至于被地上的碎石或土塊絆住腳。
越過百米長的幽暗隧道,蘇星河發現他們竟然走入榕城地下污水網絡系統。
看著腳下靜謐流淌的惡臭污水,蘇星河豁然開朗。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在榕城武安局的秘密監控下,魔眾教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建設好獻祭大陣的。
那可是能夠獻祭一個城區人口的陣法工程!
其工作量之龐大,哪怕魔眾教拆分成數十年去完成,也不可能完全保密。
現在蘇星河想通了。
污水網絡遍布榕城市區的大街小巷,魔眾教甚至不必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只需沿著早已鋪設好的污水網絡布置陣法即可。
地下污水網絡系統,就是獻祭大陣最好的偽裝。
哪怕有工人進入地下排污檢修,也很難將那些七零八落的奇怪紋路跟陣法聯想到一起。
“好一招暗度陳倉啊!”
蘇星河不禁再次贊嘆起對手來。
芳華,真是一位奇女子!
可惜如此的聰明才智,卻被她用來謀害他人。
也不知道當年的芳華酒吧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事情,才令一位艷傳四方的舞女,變成如今的血腥惡魔。
蘇星河對芳華的故事充滿好奇,但當務之急是破壞掉獻祭大陣的陣眼,平息這場災難。
五人趟著污水,忍受著惡臭,終于來到了一號節點附近。
躲在百米外,蘇星河他們暗中觀察著現場情況。
這里是三條污水主道的交匯點。
水道成Y字形分布,上面的是進水口,下面的出水口。
在出水口的兩側,有兩塊不到二十平方米的不規則矩形空地,上面刻滿了晦澀難認的異種文字,文字中央各自放著一根小腿粗細的黑色金屬大棒。
水道左側的金屬大棒下,盤坐著一名頭發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是魔眾子教士。
辰一開口道:“待會兒我們四人過去攻擊子教士,辰五你先躲在這里,等我們引走對方,你再出來毀掉陣眼。”
蘇星河問道:“你們引走對方,活下來的概率有幾成?”
眾人沉默不語。
蘇星河站起身,道:“我覺得陳哥的計劃雖然穩妥,但考慮地并不周全。還是讓我去引走子教士吧,我的概率在七成以上!”
他沒有說十成或者九成,因為他知道這話說出去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所以才把概率故意說低到了七成。
盡管如此,辰一他們依舊不信,慷慨直言道:“鏟奸除惡是我們的工作和責任,你只是被拖累進來的平民百姓。就算是戰死,也應該我們死在前面。你不必多說了,就這樣決定吧!”
說罷,辰一一馬當先沖了出去,目標直指子教士。
其他人見狀紛紛行動,宛如一只只撲向烈火的飛蛾。
“咋就沒人相信我呢?”
蘇星河無語,趕忙跟了上去。
雖然辰一他們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和自己沒什么交流,但是他們都是為國為民的英雄,不應該死地這般默默無聞。
子教士發現辰一等人,根據氣血波動判斷,他確認來襲者沒有入品武者。
他緩緩站起身來,嘿嘿笑道:“自投羅網的小老鼠們,老子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聞言,蘇星河心中警燈大作。
這難道是一場陷阱?
但容不得他多想,辰一已經和子教士交手了。
辰一一記沖拳飛向子教士的太陽穴,這一拳若是打中,即便是一品武者也不會好受。
可境界的差距,絕不是靠勇氣和意志就能抹平的。
子教士迅疾探出手,手掌后發先至,直接握住辰一拳頭。
然后他單臂直推向前,氣血之力猛然爆發,把辰一轟飛三米遠,狠狠砸在墻上。
辰一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大喊道:“不好,快撤!”
這是他們編排好的流程,一人上前攻擊佯裝落敗,其他人迅速撤離,將教士引走。
雖說是佯裝落敗,但辰一的實際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
子教士的隨手一擊,已經令他陷入重傷。
倘若得不到及時的治療,辰一未來的武道之路就徹底斷了。
“斷就斷了吧,以后當個普通民警也挺好。”
辰一如是想著,多年的臥底生活,早已經讓他心生厭煩。
好在這次的任務結束后,他就可以回警事局了。
以后,他都不用再躲藏在黑暗之中,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可以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聞言,辰二等人按照計劃四散逃離。
在撤退的過程中,他們眼神的余光看到蘇星河,頓時神色大變。
臥槽!
不是讓你躲著,等我們引走子教士再出來毀掉陣眼么?
你特么現在跑出來做什么!
你是魔眾教派來的臥底吧?
眾人的心情非常激動,辰一甚至恨不得上去把蘇星河一腳踹回去。
辰二他們也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一個個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蘇星河的出現,直接打亂了他們的所有計劃。
蘇星河自己倒是沒有什么打亂別人計劃的覺悟。
他來到辰一身旁,將其從地上扶起,自言自語道:“其實,我跟你們說的七成以上,不是從子教士手中活下來的概率,而是我打死他的概率。”
辰一震驚的盯著蘇星河,心想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吹牛皮?
蘇星河也沒打算用嘴說服他們,他直徑走向子教士,一臉認真道:“老東西,給你個機會,現在就滾蛋,我可以不殺你。否則,就別怪我拳腳無情”
子教士哈哈大笑,和顏悅色道:“我看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小家伙請放心,我待會兒肯定不會直接打死你,而是要給你留一口氣,然后一寸一寸地捏碎你全身的骨頭,讓你體驗一番人間極樂的滋味。”
“你真是個瘋子!”
蘇星河心底一寒,如此泯滅人性的事情,大概也只有這些心理和思想都極度變/態的邪教教徒才敢想敢做。
子教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臉上居然浮現出病態的嫣紅,似乎光是想想折磨人的事情,就足以令他興奮了。
蘇星河不再多言,氣血之力全開,化作一座燃燒的火爐,撲向子教士。
見狀,子教士終于不再淡定,震驚道:“你是武者?”
他不是沒見過武者,但卻從未見過面容如此稚嫩的武者。
現場被震驚的不僅是他,還有辰一等人。
這股陽剛濃烈的氣血之力,和普通的一品武者相比,竟完全沒差多少!
蘇星河卻不作回答,一套二十四翻手拳展開,撲貫穿刺,趁著子教士走神之際,打的對方連連后退,一時間只有招架之力。
這一刻,蘇星河打的酣暢淋漓,終于將多日來累計的憋屈感全部抒發出來。
眼神的余光不經意掃過辰二等人,蘇星河看到他們竟然在原地發呆,不由喝道:“看什么看?你們快去毀掉陣眼啊!”
辰二他們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趕忙沖向黑色金屬大棒,試圖將其從陣圖里拔出來。
子教士抓住蘇星河分神的機會,一掌將他拍退,氣喘吁吁道:“好小子,這次就先不陪你玩了,相信咱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說罷,子教士幾個兔起鶻落,消失在下水道深處。
速度一直是蘇星河的弱項。
知道自己追不上,蘇星河索性目送子教士離去,腦子里卻有點混亂。
子教士對陣眼的態度很奇怪,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無所謂,似乎這東西一點兒也不重要。
再回想子教士最初說過的話,蘇星河越發覺得所謂的陣眼,極有可能是魔眾教設下的圈套。
可是設下這個圈套的目的是什么?
精神一凜,蘇星河想到陳平方。
難道芳華已經懷疑陳平方的真實身份,所以才設局讓他露陷?
這豈不是說,陳平方有危險?
蘇星河將自己的推測告知辰一他們,他們立刻給陳平方打電話說了這件事。
陳平方卻讓他們繼續破壞陣眼,似乎對自己的安危毫不在乎。
蘇星河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哪里有問題,只好跟著辰一他們趕往二號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