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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二,晴,上回去完幽湖之后,果然感染了風寒,回來養了足足六日才轉好,我想興許是在冰面上坐了一會寒氣入體,不過在冰面上坐一會兒能讓解語抱我起來,就是再坐上一刻鐘,一個時辰,一日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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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弦泣看到這兒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日記畫風真的越走越偏,滿篇都是在對解語各種表白,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本戀愛日記,看來這個前女君,不僅是個文學少女,還是個戀愛腦,說好的編撰話本呢,完完全全拋到腦后去了呀!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雖然那本日記簿才看了大概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厚度,但今天的閱讀量都能抵她過去一周了,便決定先不看了。又看了眼窗外,天清氣朗,陽光也不如先前那般熱辣,心想反正也是閑著,禁足令也被解開了,不如去到處逛逛,熟悉下環境。
最開始她打算找鏡顏陪同,但鏡顏腿還傷著,不方便走太多路,鏡如去送蕭御醫又還沒回,安弦泣比較熟的小婢女里就只剩鏡玉了,于是她便帶上了鏡玉出門。
鏡顏怕自家女君又出現在路上暈倒的事件,便強行安排了一架步輦跟上,這回安弦泣倒沒有拒絕,因為她其實也害怕自己再暈倒,只有鏡玉一個人可沒辦法把她弄回來,所以跟著就跟著吧,只要自己臉皮夠厚,就可以完全當他們不存在。
一行人便慢慢悠悠閑逛到了御花園,一路上都有人“女君好”“拜見女君”的喊著,向她行禮,她起初還頗有禮貌的一一回復,后來覺得嗓子都有些說干了,便只點點頭或者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嗯”,以示聽到了。
她在以前的社會中就是個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小透明,朋友圈子就那么大,人與人溝通間你來我往是基本的禮貌,可在這里她是一朝女君,幾乎人人都認識她,要是每個人都來跟她聊一句,她還要一一的再去回復,那嗓子沒兩天就得廢了……
看來她這與人相處的方式真要改變一下子,也許要高冷一些?不不,那樣又太過了,而且不符合她的性格,不過,至少得要過濾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以保護自己的嗓子和腦子。
“鏡玉,我們離御花園還有多遠?”安弦泣走的腿都有些軟了,雖然她們走了也不過才一刻鐘都不到的樣子,但架不住她這具中了毒的身體就是弱啊……
“回女君,還有百步就到了,您要是覺得累,不如到步輦上坐著?”
安弦泣心想雖然距離好像沒多遠了,不過等會進了御花園她肯定還是得走一段才能到坐的地方,以她的身體狀況,估計最多走到門口也就差不多了,那時候再到步輦上與這時候便上去坐差別也不大,便應允了。
“唉……行吧,那我上去坐會兒。”安弦泣說完便停下腳步,朝身后幾位抬步輦的宮人道了句:“辛苦各位了!”
幾個宮人聞言都面面相覷,有些惶恐,心想這女君也和善的有些過頭了,一時間居然愣住了,不知該說點什么,還忘了把手中步輦放下來讓她坐上去。
好在鏡玉是個機靈的,看到此景便道:“你們幾個還不快將步輦放下,好讓女君上去。”
她的話雖然很強勢,但語氣很溫柔,頓時將那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們隨即反應過來快速的放下步輦,安弦泣則對著他們頗有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坐了上去。
她作為一個二十世紀講禮懂法的社會主義好青年,還是不太習慣將他人當作毫無人權的下人來指使,所以當她坐上這架步輦時,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在這步輦上坐著,確實比在地上走著舒服多了!
她透過紗簾看向四周,一路都有路過的宮人朝她行禮,在這樣居高臨下的視角下,她心中彌散出一種情緒,但具體是什么,她說不上來,反正感覺不壞。
說實話,這百步她自己走反而還沒有被抬著走快,不到一會兒,她就感覺眼前的景物發生了些變化。雖然剛才一路上也有綠植花卉,但不過是些點綴,到了這里才真的滿目都被灌木花叢給占據,各樣時令花木混合著的清新香氣撲面而來。
當然,也并不只有綠植,間或夾雜著一些假山怪石,池塘涼亭,由碎石子細白沙鋪就的道路連接起來,布局合理舒適,豐富不亂,令人感到視野開闊。
宮人們抬著安弦泣順著道路向里走,她則一路上欣賞著景色,一直在小院中憋著,每每只能對著那一兩株灌木和花瓶發呆,都看膩了,如今這多樣的綠植,自然讓她眼前一亮,挪不開目光。
園子正中最大的八角亭中好像已有人在玩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走近才發現一群宮娥正陪著一位十歲上下的少年郎玩著蒙眼抓人的游戲。
安弦泣的步輦在亭子十米開外停下了,鏡玉走到她身旁問道:“玉澤君正在那邊的亭子里玩呢,女君可要過去瞧瞧?”
玉澤君?那是誰?
安弦泣在腦內搜尋了一番,并未有關于這人的任何映像,不過,聽鏡玉尊稱這人為“君”,想必應該也是這女君的某位兄弟了。
她想到這便點點頭,鏡玉便示意宮人放下步輦,在一旁接著安弦泣的手臂,一邊扶她移步下輦一邊道:“可要奴婢先過去知會一聲?”
“不用了,他們好像玩得正開心,我們就這樣過去看一眼吧,別打擾到他們。”安弦泣只想看看這位玉澤君究竟何許人也而已,并不想與他打招呼甚至是攀談,要是一不小心又談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東西,豈不是尷尬又心驚?
鏡玉聞言點點頭,扶著她朝那亭子走了過去。其實她目前還沒有到必須要人攙扶才能走的地步,但她當下其實有些微微的莫名緊張,于是也就沒拒絕鏡玉的攙扶,甚至還將她的手臂輕輕抓住,以緩解緊張感。
亭中的少年被一根紗質絲巾蒙住了雙眼,正小心翼翼地朝周圍摸索,眉頭微蹙,嘴角卻上揚著,看來玩的很高興。
婢子們紛紛注意到安弦泣的靠近,正欲行禮,被鏡玉給抬手制止住,將話吞了下去。同時她們也不再嬉笑,全都恭敬的站在原地,一時間格外的安靜,安弦泣見狀也只好停下腳步,怕自己吸引了玉澤君的注意。可她腳步停的及時,頭上的金步搖卻依著慣性晃了幾下,碰撞到一起發出了清脆的“叮嚀——”聲。
“找到了!!”只見那少年郎倏忽轉頭,大喊一聲,便朝著她的方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