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黑色賓利駛入AY市的一處高檔小區。

　　穿過鐵門，里面沒有居民樓，全部是聯排或獨棟的別墅，大部分是歐式風格，也有簡約和風和中式林園風格。

　　綠化覆蓋率很高，沿路有大叢的無花果樹和石榴樹，綠草如茵。隨著地勢降低，前面出現了寬闊的人工湖，微風拂過，楊柳輕舞。

　　黑車放慢了速度，駛進敞開著的鐵藝門和小花園，停在一幢白墻黑瓦的房子前。這間除了大沒有什么特點的房子一共有12個房間和7.5個洗手間，價值三千三百萬。內部用了很多原木材料，每年都要花一大筆修葺費用。

　　李欣走近門廊，搖了搖鈴，傭人拉開門，暖黃色的燈光流瀉而出。

　　傭人陳淑珍五十多歲，在李家做傭人有十多年了，是看著李欣長大的，發現她胳膊上的淤青，皺眉道：“小姐，在哪兒摔傷了？有人欺負您嗎？”

　　“陳阿姨，你忘啦，今天有籃球賽，除了我都是男生，我撞不過他們。”李欣稍微按了一下胳膊上的青紫，頓時感到一陣刺痛。

　　陳淑珍無奈地搖搖頭，小姐從小就好強，在柔道館里和男孩對打，幾乎沒有同齡人能勝過她，到了初中，女孩的身體發育終究還是落后了，再也無法和男生抗衡，為此她還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李欣垂下睫毛，遺憾道：“最后還是輸了。”

　　“下次再努力吧……”陳淑珍安慰道。

　　“本來可以贏的，但是有個家伙，”李欣把書包丟到沙發上，咬著嘴唇，“他就是個臭無賴，變著法子賴皮。”

　　“他欺負您了？要跟老爺說嗎？讓那小子吃不了兜著走！在安陽，甚至在省內，老爺跺一跺腳，就要地震。”

　　陳淑珍說的老爺，是李欣的父親李征岳，全國知名企業家，民營航母‘存山集團’的董事長，主要投資零售和家電行業。

　　“我已經揍過他了，以后還可以繼續揍他，每日一揍。”李欣捏著拳頭說，但很快就泄了氣，眼神落寞，“但是輸了，我好不甘心。”

　　吃兔子屎什么的，當時生氣，打掉討厭鬼的兩顆牙之后反而有些歉意，但是，耍賴贏比賽這件事沒辦法原諒他。

　　“我媽呢？”李欣四下張望。

　　“夫人去牌局了。”

　　“哦。”

　　“您想吃點什么？讓廚師做。”

　　“老樣子，蔬菜沙拉，不要紅肉。”

　　小姐有吩咐，幾個坐著的傭人起身去忙碌了，浴池也在放熱水了。

　　等待的時間里，李欣開始研究星聯網終端和星際通用語。

　　終端是一枚12寸的長方形薄片，有一定的柔韌性，但她不敢瞎掰，弄壞了免不了要被討厭鬼說。

　　已經載入了翻譯軟件，打開后看到的是中文界面，背景顏色發黃，像是電子書。

　　星際通用語的電子版教程，包括了600節課、2G的文字內容、全套語音和電子詞典。

　　看了一下簡介，通用語是一種楔形文字，不是蘇美爾人創造那種釘頭楔形字符，而是一到三行的楔形波紋，連寫像是股市圖。

　　“這怎么學？”

　　李欣犯難了，好像除了硬記沒有別的辦法。

　　點開課程視頻，一只渾身掛滿黃綠色肉瘤的外星怪物拿著教鞭上課，簡直就是視覺污染。學了幾個音標，她發現人類的舌頭根本發不出星際通用語的音節。

　　“那個叫小林的人工智能很有問題，他推銷產品從不說里面的坑，假如去找他，得到的答復絕對是——再給您推薦一款改造舌頭的藥物。”

　　李欣換了個坐姿，手托著腮幫子，自言自語，“那個傻小子沒少被他坑呢。”

　　她在一個簡易操作界面上打開星際網絡，搜索引擎是‘億度’——星際最大的搜索引擎，隨便找點東西看。

　　“天哪……這是……”

　　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在地球少女的眼前展開，難以用語言來描述它的復雜和奇妙，瀏覽了幾條內容，心中的震驚便無以復加。

　　“雌性的葛蘭貝蛛魔會在念完婚禮致詞后當眾吃掉她們的配偶，以此來見證愛情的純潔。由于蛛魔的胃無法消化同類的鈣化盔殼，新娘們往往會在吃完配偶后的五到十分鐘里排泄出五顏六色的鈣質粉末，形成一個漂亮的小沙丘。葛蘭貝蛛魔有集體婚禮的習俗，新娘們約好了在同一天結婚，她們聚集在一起載歌載舞，齊聲念完致詞，便在神父的見證下大快朵頤，一起排出炫彩粉末。集體婚禮的人數沒有上限，最高紀錄是一億三千萬對葛蘭貝蛛魔新人共同完成的前所未有的超大型集體婚禮，最終形成了貝塔拉星球的寇可大沙漠——星海辣么大，俺想去看看，快來加入晨星旅行社，1天，2天，3天經典路線，帶您領略……這是廣告？”

　　李欣瞇起眼睛，勉強在鏈接的最后看到‘廣告’兩個小字。

　　“這片沙漠好漂亮，但是，它是排泄物……天哪，我要瘋掉了。”

　　李欣從圖片上移開視線，正好看到茶幾上的蒂芙尼色的首飾盒，打開看是一條項鏈，墜子是玫瑰金和鉆石鑲成的甲蟲，它的腹部是用一克拉鉆石切割成的。

　　“外星人的首飾是什么樣的呢？”

　　李欣畢竟是個女孩子，對亮閃閃的首飾有著天然的愛好。但她很清楚，鉆石、寶石、玉石之類的地球珠寶在星際上一文不值，因為產量實在太大了，比如說，有些小行星是鉆石芯的，重量單位是噸而不是克拉。

　　她在搜索欄輸入‘最貴的珠寶’。

　　‘光明之淚’

　　「救援隊日志：當我們抵達坎南行星的第三衛星時，塔特人已經慘遭滅族，從地表縱裂面滲出的影須來看，這無疑是陰影軍團的又一次惡行。

　　萬幸的是，種族的火種沒有滅絕，我們在廢墟里掃描出了微弱的生命跡象，很快就在倒塌的房屋下面找到一個小女孩。

　　她還很小，細弱的脖頸上是毛發稀疏的腦袋，肩膀瘦弱，兩條腿顫巍巍的，站立不穩。

　　她是幸運的，房屋坍塌后，彎曲的鋼梁落下來，反罩住她的身體，曲面擋住了后續的落石——這或許是宇宙本源的仁慈吧！

　　她又是不幸的，當我們用分子級的修復儀治療她的身體時，連同她的眼疾一起治愈了。

　　是的，這位名叫莉莉的塔特族小女孩天生目盲，出生以來從未見過光明，陰影軍團肆意殺戮之時，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是她第一次睜眼看世界，看到的卻是滿目瘡痍的城市和遍地的尸體。鮮血盈積，白骨累累，宛如地獄，而晨曦亦在此刻降臨，恒星的光輝從地平線下涌出，輻射千里，燦爛如火。」

　　我們提取了莉莉在重見光明的剎那流下的第一滴眼淚，通過分子鍍層技術，形成了一顆直徑7毫米的水珠，我們把它命名為——光明之淚。

　　這滴眼淚是無價的，它是純潔和悲憫的象征，是痛苦與希望的升華，是光明與黑暗的縮影。

　　‘光明之淚’從無價到有價的變化發生在為塔特族重建家園的慈善拍賣會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買家用一萬億星際通用幣買下了它，后來，它又陸續的出現在幾個藝術品拍賣會上，價格逐漸上升到三萬億。

　　人們熱衷于討論它的成分，究竟多少是重見光明的喜悅，又有多少是看見家園毀滅、同族慘遭屠戮的痛苦，在喜悅與痛苦的交織中，是否有某種情感得到了升華？

　　不過，著名的評論家、思想家、宇宙虛無主義者、利維坦同盟會會長薩繆爾評價道：“眼淚，99%的水分，1%的無機鹽。”

　　此話一出，光明之淚的價格立刻上漲了一千億……

　　李欣關掉網頁，往后仰躺，喃喃的說：“浪費了我人生中寶貴的五分鐘。”

　　說到時間，她又坐直了，拿起一罐藥。是程晨給她的能讓人直接進入深度睡眠的藥物。

　　“開不了？哦，有防兒童結構。”

　　李欣迅速反應過來，稍微拔起一點蓋子，順利旋開……

　　廚房里飄來飯菜的香味。

　　她一邊往餐廳走，一邊用手機給程晨發微信。

　　“在干什么？”

　　“在給外星植物松土。”

　　那邊發來一張圖片——光線暗淡的花圃，兩株顏色詭異的植物幼苗。

　　“我在吃夜宵。”

　　李欣拍了一張發過去——生菜葉子托著水煮雞胸肉，番茄玉米蝦仁沙拉，還有牛油果壽司。

　　程晨簡單回了三個字，辛苦了。

　　“明天來我家一趟吧。”李欣換成語音。

　　“為啥？”

　　“你不是缺錢嗎？要租個倉庫來著的？”

　　“是啊，我太缺錢了，通用幣和地球貨幣都缺，我們商量的那個太空基站，它太大了，成品的話，體積超過五個立方，傳輸裝置運不過來，只能一件件購買零散設備再組裝。最關鍵的是，它的鋼結構外殼要在地球上訂制，沒有幾萬塊辦不下來。”

　　“我有個辦法，可以從我爸那兒弄到錢。”

　　“什么辦法？”程晨知道她家有錢，從私人司機和賓利就可以看出來。

　　“‘贅婿’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