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沖出屠龍酒館后,路人都向他投來怪異的目光,但他還是沒有停下奔跑的步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跑,但就是沒法近距離地面對杰西卡。
跑到再也跑不動時,他才氣喘吁吁地坐在路邊,兩行淚珠劃在臉龐上,突然明白了自己在逃避什么。
雖然他自認為已經不再對杰西卡有奢望了,但在他心里深處,仍存有她的完美形象。他不忍這個美好形象破滅,才這么害怕接觸她本人。
“主人——”
馬丁遠遠聽到希爾娜和尼婭的呼喊聲,趕緊低頭抹干凈臉上的淚水,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站起身來。
“剛才我有些激動,已經沒事了。”他擠出一個笑容,安撫一臉擔心趕來的希爾娜和尼婭。
“主人,你為什么要跑,是她欺負過你嗎?”尼婭一臉氣憤道,“就算她是王女,我也要揍她一頓為你報仇。”
“尼婭,別沖動,”希爾娜阻止道,“王女魔法實力不弱,你一個人打不過她的,要去我們一起去。”
“好了,”雖然知道她倆是認真的,馬丁還是被逗笑了,“真的沒事,我們快回去吧,蒂雅和老肯特他們會擔心的。”
然而,三人回到屠龍旅館時,老肯特正醉醺醺地趴在大廳的桌子上,面前還有沒喝完的酒,一點也不像在擔心的樣子……
“她們已經走了……”老肯特聽到馬丁三人靠近的腳步聲,勉強睜開眼道,“你們要不要來一杯?”
面對大白天醉成這樣的老肯特,三人只能無可奈何將他架回房間,期間蒂雅聽到了聲音,從客房出來幫他們將老肯特拖上了樓,帶他回房,并回到他所睡的床上。
“你怎么沒看著他?”馬丁這話不是責問,只是純粹的好奇,平時蒂雅將老肯特管得可嚴了,這會卻放任他在樓下喝了這么多酒。
蒂雅正要回答,老肯特卻大吐特吐起來。
希爾娜和尼婭幫老肯特處理嘔吐物時,蒂雅對馬丁說道:“去我房間,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說。”
馬丁跟著蒂雅進入她的房間后,她一把合上門,開門見山道:“剛才杰西卡邀請我一起對抗軟弱之神,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所以沒顧得上老肯特。”
“你答應她了?”馬丁大驚,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如果她答應了杰西卡,根本不會告訴自己這件事。
“我當然是假裝答應她了,”蒂雅笑了,揉了揉馬丁的頭頂,“我可是你未來的妻子,怎么會站在她那一邊。”
馬丁臉蛋一紅,雖然他知道了軟弱之神安排蒂雅給他做妻子,但一直沒好意思和蒂雅談起這個話題,這時被蒂雅主動提起,不免有些無所適從。
他平復了一下心跳,鄭重解釋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爸爸,才會答應軟弱之神大人做我的……妻子。我可以向大人要求,讓你不用勉強這么做。”
蒂雅玩味著看向馬丁的雙眼道:“誰說我覺得勉強了?”
“別拿我開玩笑,”馬丁有種被當小孩子取笑的感覺,“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蒂雅收斂了表情道。
“為什么?”馬丁震驚了,“你喜歡我?”
“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蒂雅斟酌了一番道,“我是為了權力,以及權力背后的東西。”
“權力?”蒂雅的答案讓馬丁大感意外,“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為什么不選擇答應杰西卡,王族的權力可比我大多了。”
蒂雅沒有直接回答,輕嘆一口氣道:“我媽很崇拜我爸,希望我長大后能像我爸一樣,做帝國的英雄,于是將我爸留下的錢財,全部用來讓我學習謀略。”
她看出了馬丁的不解,繼續說道:“但是我學習得越多,就越明白一件事,魔神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妄圖和所有魔神對抗的羽靈帝國,只有死路一條,我不想站在注定失敗的一邊。”
“謝謝你對我這么坦誠,”馬丁眼神里有些失望,“雖然你也在利用我,但起碼沒有騙我。”
“現在是利用,將來就不一定了,”蒂雅笑著搖頭道,“你身上有一些特別的東西,等你成為男子漢了,說不定我會被你的魅力折服。”
“特別的東西?”
馬丁正好奇,蒂雅卻回避了這個話題:“告訴你杰西卡的條件吧,她可以從她舅舅法神摩德那里,為我們遷移幾萬人口,幫你贏下先知之位,作為交換,她要領地里的軍隊控制權。”
“她要軍隊控制權做什么?”馬丁不解道。
“她沒有說,但我猜得出來,”蒂雅不屑一笑,“她想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消滅托斯卡納王國。”
“她不能直接向陛下要軍隊嗎?”
“這不符合帝國的利益,尤其是三大家族的利益,他們對北方那些貧瘠的地區毫無興趣,不愿意為此背負巨大的軍費開支,光是收復諾蘭平原,就已經逼得王族和三大家族撕破臉,想要反攻托斯卡納王國,就連陛下都不會同意。”
“……”馬丁沉默了一會,“那你說我應該答應嗎?”
“除了答應她,我們就只能和奴隸商人合作,就看你怎么選擇了。”
“讓我好好考慮一下。”馬丁深吸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記得,不要讓杰西卡知道我是你這邊的。”蒂雅對即將出門的馬丁提醒道。
馬丁離開后,蒂雅從身上取出一張黃色的粗糙紙團。剛才她去扶老肯特時,看到這個小紙團從他身上掉下,就悄悄藏在了身上。
她攤開紙條,只見上面有很多纖細的劃痕,靠近一看,依稀能辨認出上面的文字——“蒂雅被杰西收買了。”
蒂雅品味著這劃痕上的劍氣,以及留言中的口氣,表情幾度變幻,似乎想通了什么。
她將紙團揉成一團,正要投入魔法蠟燭里,卻收回了手,臉上露出冷笑,自言自語道:
“把這個交給王女,她會有什么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