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軍共分五個軍團,除了紅骷髏以外,四名“軍團長”都曾是南區有名的流氓頭頭,資歷比紅骷髏要硬得多。
紅骷髏占了第一個號召眾人的便宜,又有源自多蘿西的情報,成功爭取到五人中的領袖位置,但威信不足以讓其他四人服氣,尤其是在分配戰利品時。
五人為繳獲的板甲和金屬長矛爭執不下,他們的屬下也因此爭執起來,一片混亂下,就連對城衛隊的看守都出現了疏漏。
若不是城衛隊擔心子爵的安危,而且作戰意志不強,早就集體越獄了。
爭吵許久后,五人平分了戰利品,然后聚集到臨時的指揮營地,一個草草搭起的大帳,討論今后的出路。
四名軍團長中,烈火軍團長認為他們要召集大量職業者加入家園軍,形成足以抗衡帝國的力量。
飛鷹軍團長認為他們應該精簡家園軍人員,躲到深山老林里做盜賊團。
黑熊軍團長認為他們應該拿維爾子爵和城衛軍的士兵俘虜為籌碼,讓帝國赦免他們的罪行。
猛虎軍團長覺得,談判可以,但要邊打邊談,好讓陛下封他們一個貴族爵位。
紅骷髏按照琳達給的指示,提出他們應該尋求軟弱之神的幫助,洗脫襲擊神殿的罪名,但是其他四名軍團長固執己見,最終鬧到了要散伙的地步。
“好,你們可以帶你們軍團的人走,但子爵必須留下!”紅骷髏氣得面紅耳赤道:“別忘了,他可是我們骷髏軍團抓到的!”
“明明是我們烈火軍團的人在正面流血,你才有機會帶人在后面撿便宜,我們死的人最多,子爵應該歸我們!”烈火軍團長怒道。
“殺死大隊長的弓箭手是我們猛虎軍團的,我們功勞最大,子爵該歸我們!”飛鷹軍團長力爭道。
“能提前設置好包圍圈,全靠我們飛鷹軍團的偵查!沒有我們飛鷹軍團,你們都是瞎子!”
“布置陷阱,運輸器械的臟話累活,都是我們黑熊軍團的人完成的,后勤才是取勝的關鍵!”黑熊軍團也抗議道。
幾名軍團長鬧得不可開交時,突然有人沖進營帳:“不好了,老大!我們被城衛隊包圍了!”
“城衛隊不是關起來了嗎?”五人驚駭道。
“是城里來的增援,成百上千人!我們的人全亂了,軍團長們快想想辦法啊!”
城衛隊反應之快,讓五名軍團長大驚失色,他們都以為,王城從反應過來到重新發起進攻,起碼得花上半天時間,沒想到他們還沒討論出結果,敵人都殺上門了。
“飛鷹軍團怎么偵查的?竟然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烈火軍團長怒氣沖沖道。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維爾子爵呢?”飛鷹軍團的軍團長趕緊轉移焦點,“只要控制住他,城衛隊不敢進攻的。”
“真抱歉,維爾子爵已經安全了,”一個穿著白色訓練服,背著一把長劍的中年男子笑瞇瞇闖入營帳,用手刀劈暈一臉驚訝的報信者,“你們是要反抗呢,還是束手就擒呢?”
“你誰啊?”烈火軍團的軍團長從凳子上起身,但提問只是個幌子,他話還沒問完,便一匕首朝白衣老人捅去,似乎想來個出其不意。
雖然烈火軍團長出手很果決,但白衣老人用右手一撥一拍,烈火軍團長渾身著火地飛出了營帳,成了名副其實的烈火軍團長。
“劍圣!”紅骷髏認出了這個白衣服的家伙,喉嚨咕噥一下,“火系劍圣蘭斯·沃倫!”
聽到紅骷髏的話,其余三名軍團長嚇得臉色慘白,啞口無言,想跑又不敢跑。
在他們手足無措時,背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蘭斯閣下,你來得真快啊。”他們猛然回頭,看見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孩竟然站在營帳里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鉆進來的。
劍圣蘭斯很快認出了多蘿西:“王都正有貴客來訪,為了盡快平息事態,我不得不出手。我想,國神大人應該沒興趣插手軍隊事務吧?”
得知多蘿西的身份后,除了紅骷髏外,其他三名軍團長都崩潰了,前有劍圣,后有魔神,還給不給他們活路了?
“軍隊事務也不歸劍圣大人管吧?”多蘿西反問道。
“哈哈,國神大人不說,我都忘了,”蘭斯·沃倫裝傻道,“要不,我們都不管,讓其他人來處理?”
“我不管不行啊,畢竟這件事由是我的神殿而起。”多蘿西一副不情愿的口氣道。
“那國神大人的意見是?”
“放過那些被煽動的南區居民,就拿這幾個帶頭的去交差吧。”多蘿西瞟了幾名軍團長一眼。
這下連紅骷髏都傻了,軟弱之神就這么把他給拋棄了?
好在多蘿西很快指著他補充了一句:“等等,這個家伙留下吧,可以用他來安撫民眾。”
紅骷髏如蒙大赦時,其余三名軍團長頓時面露厲色,他們三個都難逃一劫,絕不能讓紅骷髏一個人逍遙。
三名軍團長不約而同地掏出小刀、利刺捅向紅骷髏,但劍圣蘭斯突然沖入三人中間,瞬息之間將他們放倒,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紅骷髏站在那里。
劍圣蘭斯嘆了口氣,一臉為難地朝多蘿西說道:“貴族的顏面受損,城衛隊也死傷慘重,只拿這幾個人開刀,我不好向陛下交代啊。”
“契約的事,我還沒和莫蘭十三世計較呢,”多蘿西眼里露出厲色,“要是他有意見,讓他親自找我。”
劍圣蘭斯沉吟片刻:“好,我會向陛下轉告的。”
維爾子爵被營救,叛亂軍的四個軍團長被抓,其余叛亂者得到赦免,這場轟轟烈烈的叛亂,平靜地拉下帷幕。
叛亂的處理結果,讓三大貴族一方,城衛軍一方、南區居民一方都大感意外,雖然紅骷髏派人到處宣揚,軟弱之神為他們爭取了無罪處理,但直到包圍老南區的城衛軍退去,他們才徹底放下心來。
另外,神殿的修建地址從南區遷往王城以北的區域,新南區的魔法熔爐建造計劃不變。
南區居民收到通知,魔法熔爐建成后,將雇傭南區居民進行維護熔爐、廢水處理以及相關的材料回收產業。在熔爐啟動之前,王城的垃圾將在老南區處理,好讓他們不至于失去生活來源。
神殿遷了,只剩一個焚化垃圾的魔法熔爐,三大貴族花大價錢租下的南區土地頓時失去價值,他們自然不滿,聯合起來向莫蘭十三世提出抗議。
然而,莫蘭十三世態度強硬,只給他們退了新南區土地的租金,而他們雇傭魔法師清理土地的錢算是全賠進去了。
獲益最大的是幸存下來的南區居民,因為奴隸商人迪恩·哈羅德租下了新南區的土地,承諾廉價讓南區居民使用,并免收一年的租金,好讓他們在熔爐建成前沒有負擔。
南區居民獲得了干凈的環境,穩定的工作,這些在王城局面看為平常的事情,卻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先前因為失去家園而咒詛軟弱之神的人,如今對軟弱之神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上位者的一絲憐憫,就能讓底層的窮人忘了他們先前所做的一切惡。”
多蘿西站在新南區的一個高坡上,傍著“守林人”卡倫的那些樹木,遠遠看向在新南區建造住處的居民,扶了一下面具,發出了如此的感慨。
幫她將樹木移回來的凱瑟琳,面色復雜道:“你出手了,不能算是南區人自己守住了家園。”
“但他們也沒有失去家園,只能算是平局,”多蘿西笑道,“我打賭從來沒有輸過——但并不是一定要贏。”
凱瑟琳露出困惑:“既然你要出手,一開始這么做不就好了嗎,為何要讓他們流這么多血?”
“平白施舍的,不會被重視,只有自己拼命爭取來的,才會格外珍惜。”
“有意義嗎?”凱瑟琳質疑道:“沒有你的幫助,他們反抗帝國只是在找死。”
“就算我不出手,南區那么多人中,不會一個幸存者都沒有,”多蘿西拍了拍身后歪斜的樹木,“反抗的種子雖然弱小,但一旦萌芽,生命力會頑強得難以想象,甚至能顛覆這片遏制它的土地。”
凱瑟琳瞳孔微縮,聽懂了多蘿西的啞謎:“你這是在栽培叛軍,試圖顛覆帝國!”
“這個腐朽的帝國必要滅亡,我只是加速這個進程罷了,”多蘿西毫不在乎道:“你要給莫蘭十三世打小報告嗎?”
凱瑟琳面色一肅:“看來,你不打算放我活著離開?”
“想到哪去了,你可是我給馬丁預定的女人,”多蘿西嘴角微微上揚,“你信不信,這一年里,無論我做什么事情,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的莫蘭十三世都只會放任不管。”
凱瑟琳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一些:“既然你不是要讓我死個明白,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你的陰謀?”
“因為,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放棄對上位者的幻想。”多蘿西眼神嚴肅起來。
凱瑟琳臉上有些動搖,但很快醒悟過來:“你不也是上位者嗎?”
“你應該很清楚才對,我不屬于這個世界,”多蘿西道,“所以我會用痛苦來幫助底層的弱者覺醒,而不是像這個世界的上位者一樣,用極其吝嗇的施舍,來麻痹弱者反抗的決心。”
凱瑟琳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
多蘿西笑著與她錯身,勸誘起來:“猶豫不決,可不是你的性格。做個決定吧,效忠我,做馬丁的妻子,還是繼續幻想帝國王室能顛覆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