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看著院里一堆堆搶來的藥材,哭笑不得。
等搬完了藥材,吳珂小哥兒終于記起白悠交代的正經(jīng)事了。他看向站在門口的白悠,
“王妃,販藥鋪子的老板說,他是從一個姓羅的都吏手頭買的藥,想是這個都吏心思不正,用官家發(fā)放的藥材發(fā)國難財。”
白悠眉頭微微皺起——她的猜測,似乎看起來是真的了。
這位都吏品階不高,也只是管轄蘇千一個縣而已。按道理來說,他若是獨自一人做這樣的買賣,應(yīng)該是千般萬般的小心,不太可能這么容易就讓人查出來風(fēng)聲。但若是...
但若是上頭默許的話,就不一定了。
就如同,如果在房間里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只蟑螂,那么很有可能的情況是,房間已經(jīng)被幾十上百的蟑螂大軍占領(lǐng)。同理,挖出第一個蛀蟲時,官家救濟這一塊豐潤的肥肉,大概是已經(jīng)被蛀蟲蛀得千瘡百孔。
她正思索著,忽而見外頭有人來傳話,說王爺回來了。
...
關(guān)斯嶺看到院里一堆一堆的藥材時,和白悠一樣露出了略有些茫然的目光。
直到白悠有些心虛地告訴他原委時,他才心領(lǐng)神會,隨后瀟灑大手一揮,
“都送到村子里去,越快越好。”
白悠有些驚訝,
“按道理,咱們出來是帶著圣上的臉面尋訪,是不是不用搶劫商鋪這么...簡單粗暴。”
關(guān)斯嶺搖頭,
“父皇出巡時,一向都是如此——至少,比我們這行人行事要厲害許多。”
白悠更是詫異。圣上這個詞,她已經(jīng)聽人念過了無數(shù)次。只是,重生以來,她是從未見過此人的,腦中更是無一分印象。
不過,關(guān)斯嶺似乎極少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父皇,這一回應(yīng)該是第一次。
關(guān)斯嶺見她遲遲沒有接下一句,又給她舉了個例子,
“幾年前,卜河疫亂,凡染疫病者,無一人生還。彼時,父皇南下的馬車正巧路過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有兩雙兒女,其中一個幺兒,不幸患了疫病,奄奄一息。這家父母帶著其他兒女終日看護,瞞而不報。圣上聽了,徑直將此小兒一劍刺死,命手下用白布裹著,丟到坑燒成了灰。”
白悠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
“所以,圣上因為他們有了病人,又不上報官府,徑直將他們還有一息尚存的小兒...一劍殺了?”
“雖是了些不近人情,但也算是殺雞儆猴。若是放任這樣瞞而不報的事不管,日后只會發(fā)生得越來越多,一旦疫病散播開,死的人就不只是以千記了。”
“若是王爺呢?”
“若是我么?”
關(guān)斯嶺看著她,想了想,
“大約會將這家患病的小兒送去六疾館,再給這家人適當些的處罰。”
“所以還是會奪走他們的小兒,讓他們見不到最后一面么?”
“悠悠不會去做么?”
白悠思索片刻,還是嘆了口氣,
“雖說會讓疫情散播、害死這家、甚至這片村子的更多人。但大約到了那時,又會心疼這孩子和他的父母,不知能不能下得去手。”
關(guān)斯嶺看著她許久,還是輕松笑了笑,勾了勾她的鼻尖,
“在中京,日后需要下得去手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若是到那時,悠悠不愿做,我便替你去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