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回云斷雨初晴,
返照湖邊暖復明
——白居易《南湖早春》
安琪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她坐在長途汽車上望著窗外流動的景色,思緒像一團亂麻,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掉。她其實很想得到劉建國的解釋,但是心中的自尊夾雜著些許自卑的復雜心情迫使她做出了剛才奪門而出的舉動。她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劉建國。
回到酒仙鎮已經夜幕降臨了,安琪孤零零的身影閃進了宿舍,盡管已經耽誤了吃飯時間,但她一點都沒感覺到餓。珍珍看到無精打采的安琪回來了,驚奇的說:“你不是請了幾天假去給劉建國慶祝生日了嗎?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
安琪不爭氣的淚珠又滾了出來,哽咽的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珍珍。珍珍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說:“你會不會太敏感了,或許他們只是在討論學習上的事情呢?”安琪嘟了一下嘴巴說:“討論學習會挨的那么近的咬耳朵嗎?討論學習需要拉拉扯扯,有說有笑嗎?”
珍珍以前就對“書呆子”劉建國就不是特別滿意,覺得他太專注在讀書上,沒花那么多心思在陪安琪上。她說出了她的心里話:“安琪,其實我覺得吧,劉建國的理想抱負太遠大了,你看他說以后還要考研究生,考博士,他會陪你在這酒仙鎮生活嗎?我覺得我們還是腳踏實地一點,我們廠的田小軍就不錯啊,你看他爸媽是做老師的,是知識分子家庭,姐姐在日用品供銷社上班,他自己雖然在卷煙廠上班,但我覺得主任對他還是蠻看器重的......”沒等珍珍說完,安琪就打斷她的話了:“好啦,你怎么說到田小軍啦?就算我不和劉建國好,也不至于要和田小軍吧?”珍珍笑了:“你吧,就是看重外貌,你不就是嫌田小軍矮小瘦弱了嗎?”
雖然安琪打斷了珍珍的話,但她的話還是聽進去了,她不敢肯定大學畢業后劉建國是否會留在酒仙鎮,是否會繼續考研考博實現自己的理想。而且她還考慮到另一點,就是自己的年齡比劉建國大三歲,聽老一輩的說,女人最好不要找比自己小的,以后會吃苦的。想到這些安琪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了。
“給,我在食堂給你買了兩個包子。”珍珍拿著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給了安琪,安琪摟著珍珍嬌嗔的說:“還是你對我最好。”珍珍摸了摸著安琪的頭說打趣的說:“那當然,我們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弟兄嘛!”
話說劉建國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安琪,他失落的回到圖書室,看到書桌上安琪留下的大布袋,他打開這個米黃色的大布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包他最喜歡的家鄉米粉,還有一盒安琪自己做的麻辣豆腐,她用鐵飯盒裝得滿滿的,再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的,以防漏出來。安琪還記得他最喜歡的兩樣食物,特地帶來給他解饞的。
在大布袋里還有一個長方形的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面有一張粉色的卡片和一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派克牌的鋼筆,卡片上寫著:
親愛的建國:
你好,感謝二十一年前的今天,上天把你帶來這個世上,并讓我認識了你,我愿一生都依偎在你身邊,陪你過每一個生日!愿這支鋼筆陪你寫下最優美的詩章,陪你一起實現你的遠大理想和抱負!
愛你的:安琪
看到這里,劉建國眼里已經含滿了淚水,他多想向她解釋這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和楊敏只是純潔的同學關系。
楊敏此時還沒有走,她大概知道那個女孩是誰了,她走到劉建國身邊,低聲的呢喃了一句:“對不起啊!”
劉建國此時情緒正好沒有地方發泄,大聲喊道:“你為什么老跟著我,你今天為什么要出現在這里,你看你做的好事吧!”
楊敏嚇了一跳,她從來沒看過這個文弱的書生發那么大脾氣,委屈的提著自己的書包走出了圖書館。
劉建國回宿舍后趕緊寫了一封信給安琪解釋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要趕系里的論文,他早就想回到酒仙鎮,回到親愛的安琪身邊,親口跟她解釋。
安琪收到信后沒有回復,她需要時間讓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她與劉建國的關系。田小軍估計從珍珍那聞到風聲,最近對安琪格外獻殷勤,不是幫她們宿舍打熱水就是提一些水果給她們補充營養。但安琪依然是冰山美人,對田小軍不冷不熱,當做普通的同事一樣對待。
等了半個月,沒有回音,劉建國又再寫了一封,還是沒有回音。劉建國感覺這事情不對勁,在完成論文后第一時間奔回了酒仙鎮。
回到酒仙鎮已經是萬家燈火了,劉建國健步如飛似的趕到安琪的宿舍,安琪和珍珍正好在宿舍練習織毛衣,看到劉建國風塵仆仆的進來,兩人都嚇了一跳,珍珍識趣地說了聲:“我去隔壁借本書,你們慢慢聊。”說完向安琪使了使眼色。
劉建國慢慢走近安琪,安琪沒有表情,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頭,坐了下來。此時劉建國有一肚子的話要和安琪說,猶如一個活躍期的火山,隨時都要噴發,熾流橫溢,勢不可擋。
他蹲了下來,握住了安琪的手,安琪挪開了手,依然沒看他。劉建國望著安琪的眼睛真摯地說:“安琪,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和楊敏只是普通的同學,我們在圖書館碰到了,就一起討論系里布置的論文。”
“那你們討論論文需要那么親密嗎?都貼到臉上去了。”安琪終于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當時我們是在聊一件正經的事情,她讓我爸爸給她開一個中藥處方。”劉建國回答說。
“開什么處方,需要用到咬耳朵這種方式?”安琪嘴巴翹得老高。
“嗯......嗯,這個不好說”
“你還說你們沒事,都有秘密不能說了。”
“好啦,好啦,是她讓我爸給她開一個月經不調的方子。”劉建國看到糊弄不過去了,就直說了。
“你們連月經不調這種私隱的事情都能討論,還說你們沒事。”安琪委屈的又要哭了。
劉建國看到安琪難過得快哭了,就一把抱住安琪,安琪想掙脫都掙脫不了。
“安琪,我心中只有你,沒有第二個人,不然我就不會寫信跟你解釋,跟你道歉,如果我有二心,我完全可以借這個事情和你撇清關系,你說是不是?你看我都回來親自跟你解釋了,你就原諒我吧?”劉建國帶著哀求的口吻說。
安琪的心軟了下來,但她還是把自己當顧慮說了出來:“那你讀完大學會回來酒仙鎮嗎?”
劉建國調皮地說:“回啊,干嘛不回呢,你在這里,我還要回來和你結婚呢!”
安琪被劉建國的話逗笑了,說:“還有一點,我比你還大三歲呢,我不是很安心!”
劉建國用手指彈了一下安琪的腦門,說:“女大三還抱金磚呢,而且你看你娃娃臉,顯年輕,我這大長臉,顯得年紀比你大多了。”
沒想到木訥的劉建國這次向開了竅似的,甜蜜話一句接一句,弄得安琪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劉建國還保證說:“我以后不會再和那個女孩有任何來往了,我們就是陌生人。”安琪嘟囔了一句:“知道就好了。”
一陣陣的笑聲從宿舍里傳出來,說明這一對小冤家又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