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庭被送到醫館之后,立即有幾位大夫過來診治。
古家在西戎雖然算不上貴族世家,畢竟也是個大戶人家,家里又多人習武,對于外傷的整治,多少有些心得。
與中央集權,上京安排一應事務的大辰不同,西戎更像是部族的聯合體。
是以掌族的王家多任由地方部族自治,王城之內由各個強權勢力商議行政。
西戎地廣人稀,分布松散,很多大戶人家由于領有大片的土地用來放牧種植,他們的家院相隔很遠。
西戎和大辰不同,大辰農墾立國,多有巨大的都市,很多有錢的人,即使領有大片土地,也是居住在都市之中,城外只是別院。而西戎的城市,多是要塞性質,駐兵多過平民。因此各個家院,只要實力足夠,多少會自成一派,生活起居,日常照顧都自營自給。
蕭紫庭斷了幾根肋骨,更有多處擦傷,古家的大夫處理起來,算是得心應手。
古家自古習武,出了不少戰將。這代的家主也是榮休的武將,教育子女,非常嚴格。
不單單在遠離主宅的深山之中建立了學院,將族中的后輩集中起來,嚴格訓練,更是高薪聘請了西戎各地,乃至于來自大辰的高手,在宅中建立起演武場,時常比武切磋,以增進實力。
而由于每次對練,都是實兵演練,古家的子弟,受傷彷佛家常便飯,也就練就了這些大夫的技藝。畢竟每兩三天就會有骨折的,中創的被送到醫館,送來了就得治,治了必須好,醫術想要停滯不前也很難。
上完醫藥,又用了點湯水,蕭紫庭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過去十幾天實在是不堪回首,生生死死好幾次,有的時候,他都已經快放棄人生了,又來了個絕境逢生。剛逃得了虎穴,又入龍潭。
“若是僥幸得生回到上京,一定要找名醫看看癲病,嚇的。”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打發時間之際,只聽到門枝丫一聲響,有人推門進來。
蕭紫庭微微側了身子,轉頭一看不由得恍了下神。
夕陽從門外射了進來,將依立在門口的碧人鑲上了一層金色的邊沿。烏云如瀑青絲長,杏目微合媚眼俏,笑盈盈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古素衣。
她是古家這一代的幺女,從小是各位叔伯的掌上明珠,天性最是調皮,就算是古家最嚴肅,最威嚴的家主古應悟,拿她都毫無辦法。
雖然名叫素衣,平素最喜俏麗的顏色,今天也是一身火紅的裙裝,來看救命的恩人。
蕭紫庭雖然不是色中的惡鬼,但是畢竟也是年輕氣盛的世家子弟,覺得無論如何不能唐突了佳人,趕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怎奈金創無情,畢竟為奔馬所沖,稍一起身,就疼得厲害,不由得悶哼了一聲。
古素衣見狀,疾步過來,伸手壓住蕭紫庭肩膀,噗嗤一笑:“公子重傷未愈,還是躺著不動的好。”
蕭紫庭苦笑道:“那恕在下失禮,不能起身向小姐見禮。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古素衣點點頭,“不錯,古言有之曰: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救命之恩,公子打算如何報答于素衣?”
蕭紫庭暗暗記了下來,原來叫做古素衣,真是好名字。
“這。。。”蕭紫庭一時猝不及防,沒想到她會如此相問,“倘若僥幸歸家,定當奉上大禮!”“哇!大禮嘛,”古素衣非常高興,湊到蕭紫庭面前,“素衣想要各色錦衣羅衫!”
蕭紫庭沒想到她會突然湊過來這么近,眼見到佳人在前,看著古素衣毫無戒心天真無邪的臉龐,撲閃撲閃的雙眸,他心突然跳的厲害,連忙搖了搖頭,鎮靜片刻,掙扎著稍稍逃離了寸許,“在下定當準備妥當,以籌小姐大恩。”
古素衣見他囧得臉都紅了,嘿嘿笑了笑,又縮了回去,一邊甩著羅裙上的綢帶,又問,“那公子舍命相救素衣,這個救命之恩,依公子所見,素衣應當如何報于公子呢?”
蕭紫庭想都不想,開口道:“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若是在下見死不救,豈非和那些剪徑的毛賊同等了。于我有名節之失!在下并非為籌救人,眼見小姐安然無恙,此即上佳,無需回報!”
古素衣笑了起來,聲音像銀鈴般清脆好聽,“公子真是有俠士之風。素衣佩服萬分。只是素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蕭紫庭正色道,“小姐但說無妨。”
“素衣想請問公子,你我二人這樣公子小姐的互相來往稱呼,公子你是累也不累?”古素衣一邊問,一邊拉了個凳子,坐在蕭紫庭床邊,還順手掏了個果盤里的蘋果,往羅裙上一擦,大喇喇地啃了起來。
蕭紫庭忍不住笑了,這個姑娘著實有趣,不愧是民風剽悍的西戎,和上京那些大家閨秀風格迥異,食髓知味,他并非是愚鈍之人,聽得出她的意思,這是在問他姓名,蕭紫庭雖然見得這個姑娘,多有好感,畢竟不是莽撞之人,身在敵國,需要萬事小心,于是編個名字,打算見機行事:“在下姓王,賤字紫庭,素衣姑娘就叫我王紫庭吧。”
古素衣聽到蕭紫庭自報了家門,突然之間面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將個蘋果往上一扔,反手從羅裙下面掏出一把西戎的利刃,左腳用力一點地,身體借勢旋轉了半圈,蘋果一往下落,她凌空就是一刀,將蘋果分成兩半。刀勢卻不停頓半分,順著切線,手腕一抖,尖刀直飛出去,正朝著蕭紫庭飛去,蕭紫庭見抖生驚變,又身受重傷,再要接招,已是不能,只能用力躺了下去,堪堪躲過,刀尖擦著面龐只幾分飛了過去,咚的一聲,釘在墻上,這墻乃是木墻,尖刀入木,能有三寸有余,勢大力沉,猶是震動不已。
再看古素衣,一腳踏在床沿,神色陰郁:“王紫庭,蕭紫庭,既然有心欺騙素衣,那一定有了三刀六洞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