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音把程昱撰寫的實驗報告全都看了一遍，上面記錄了三個星期以來的十二個實驗，數據準確、過程嚴謹，每一個實驗的結論都能夠證明NPC并非虛擬而是真實存在的生命。但其中最讓林落音在意的并非實驗結果，而是實驗過程中死掉的17個人，其中有9名是玩家。

　　“為了證明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你居然殺了這么多人。”林落音把手上的一疊報告放回了桌子后道。

　　“難道你還沒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嗎？我的實驗是必要的，犧牲也是值得的。”程昱注意到從女人身上留下的鮮血已經流盡，這才割斷了繩子，把她放了下來，記錄好的報告與那一疊放在了一起收進柜子。“現在死的是第十八人，死亡過程與對照組十分相似，結論依舊沒變。”

　　林落音沒有回應，無論是什么理由，殺人都要償命，在他的控制下，很快迪科斯徹就會帶著一組衛兵趕到這里，接下來走完法律程序，這個男人應該會處以火刑。

　　程昱從林落音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的實驗是反人道的，所以沒打算全身而退。”

　　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嗎？林落音微微皺眉，思慮片刻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既然你是心理學家，能幫我看看病么？”

　　程昱投以一笑：“我的開價很高的。”

　　林落音把另一把椅子拉了過來，語氣溫和：“我付得起。”

　　“那好。”程昱緩步上前，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后坐在林落音對面，“說說看，有什么我幫得到你。”

　　“我小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林落音停了下來，換了個坐姿才接著道，“那些事使我對異性產生了條件反射，很難與異性發生肢體接觸。”

　　“哦？”聽到這，程昱頓時有了興趣，“是心理陰影嗎？”

　　林落音那雙淡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點了點頭：“小時候，我母親隨著父親去世了，我一時間無依無靠，因為身體孱弱性格懦弱，成為了欺凌對象，我越不反抗，校霸就越變本加厲……直到有一天我被……”

　　林落音沒有說下去，一時間陷入沉默。他很猶豫，究竟能不能相信這個男人，他可是連殺人都做得出來的變態啊。

　　見林落音沒有反應，程昱靠在他耳邊輕輕道：“我猜校霸是女的。”

　　“嗯？”林落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程昱嘿嘿一笑：“難得遇到有人找我看病，作為在心理學上有些建樹的博士，我會盡我所能的。說吧，請繼續。”

　　林落音緩了口氣：“那么博士，你經歷過絕望嗎？”

　　程昱想了想：“那得分情況，成果被篡奪、前功盡棄的時候是挺絕望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大概三年差不多，我被一群女的虐待得跟狗一樣，在……各種方面。我無數次想要自殺，但好歹撐過來了。”難得的機會，林落音最后還是說了出來，“那段日子我現在很少回憶……也不敢回憶，盡管這一切都過去了，但依舊無法克服陰影，以至于我一直對異性十分排斥。過去我甚至無法做到與異性對話，幾年下來我克服了這一障礙，可一旦與異性發生肢體上的接觸就會迷失自我，陷入一種崩潰的狀態，就是這樣……我還有救嗎？”

　　程昱摸了摸額頭，欲言又止。

　　“也是，心理陰影這種東西哪有說忘就忘的。”林落音嘆了口氣，“就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吧。”

　　正當他要起身，還沒站穩又被程昱按了回來。

　　他接著招呼了一下站在后面名叫辛西婭的女孩，示意她過來。天真的金發少女與陰暗的閉塞環境，在這寬闊空間內形成鮮明的對比，使女孩顯得尤其矚目。

　　程昱沒有讓辛西婭接近，只是站在了一旁便讓她停下，看著林落音的臉一副原來如此表情點了點頭。

　　“你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你瞳孔的變化，不得不說你的恐女癥的確嚴重，但也并非沒有辦法。”他拍了拍林落音的肩膀，分析道，“你這種情況，脫敏療法是無效的，只會加劇癥狀，當然也有藥物治療或者動手術，但如此一來必將改變你的性格。”

　　聽到這，林落音有點不明白：“心理治療還有動手術的？”

　　“有哇。”程昱雙手一攤。“用藥的話比較麻煩，需要長期服用。動手術的話這個世界醫療落后，可以排除在外了。”

　　“你指的用藥……”林落音想了想，眼神逐漸犀利起來，“不會指的是鎮靜劑之類的吧？”

　　程昱也意識到只有庸醫才能想出這個破點子，立即改口：“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那是什么？”林落音往前挪了挪。

　　其實就在剛才，程昱發現林落音的心理問題十分嚴重，別說肢體接觸，就連對話也難以進行，而林落音所說的克服障礙不過是強迫自己裝出的樣子罷了，就在剛才辛西婭靠近的時候，林落音的瞳孔有一瞬間突然擴大，也就只有他這樣意志力強大的人能冷靜下來，一般人根本維持不住。

　　“作為學術上小有成就的學者，我不可能在醫學條件不滿足的情況下對你醫治，我會給你調一些鎮靜劑，但想要徹底根治，看來除了進行青草試煉外，別無他法。”

　　林落音的臉上沒有表情，他靜靜地看著程昱，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淡淡說道：“鎮靜劑我自己會配，不用麻煩你，至于青草試煉，還真虧你想得出來啊。”

　　青草試煉，是年輕的獵魔人學徒服用一種特制的被稱為“青草”的煉金術煎藥后，身體和生理結構發生重大變化的過程。它是整個獵魔人試煉中的重要一步。

　　只有在青草試煉及其后續的變異階段中成功存活下來，年輕的獵魔人學徒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獵魔人，但這是一個極端痛苦的過程，青草試煉的存活率據說只有十分之三。

　　在生理變化結束后，被改造的學徒會徹底變成毫無感情的殺手，這里說的毫無感情是真的毫無感情，能讓林落音徹底將過去的心理陰影變成飯后散步一樣可有可無、毫無意義的記憶。

　　林落音站起身，嘆了口氣后走向出口：“待會兒會有人來逮捕你，但我還是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

　　“沒能幫上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我暫時還不能走。”程昱起身回應。

　　林落音哼了一聲，道：“這由不得你，都殺了人了，十八個，還不算上被你間接害死的陸德明。”

　　程昱跟上去解釋：“我要等一位叫徐菁的小姐，她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公會，這幾天就會來接我，自首的話至少跟對方打個招呼，不然悄無聲息地玩消失太沒禮貌了。”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