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監,謝淵已沉沉睡去,南懷仁蹲在屋外長出了一口氣。
“弟兄們,走,”南懷仁招呼羽林衛回到街上繼續值夜。
百姓們漸漸往家中走去。
“南大人,左相統兵與妖族交戰了。”有羽林衛軍士來報。
“怎么?城外是妖族?”南懷仁吃了一驚,“壞了,書院六弟子從云追著那個韃子出城了。”
“怎么辦?”姜傳斌問道。
南懷仁沉吟了一下,“不可妄動,將謝淵受傷,從云追敵的事上報。所有人嚴陣以待,繼續巡查。”
“是。”傳令兵四散而去。
“姜兄弟,”南懷仁見四周無人,輕聲對姜傳斌說道:“你速去五軍都督府,和曹公稟報,請他派出官府門人將城中江湖中人集中到長春坊,以防再度生變。”
姜傳斌點頭,“我這就去。”說罷,他跳下墻頭直奔都督府。
都督府門前燈火通明,曹無量上馬正要去西山崇武衛大營。
“曹公留步。”姜傳斌一路跑的氣喘吁吁,“曹公,我有事稟報。”
京中人都知道,曹無量稱號之多,僅次于皇帝。
軍中之人,都稱他都督。
京營諸將都以能喊他一聲曹公為榮。
曹無量的戰功和政績曾獲得先皇認可,他是唯一一位三朝不倒的有功之臣。
曹無量沒有府院,在何處任職便帶家人住在衙門的后院。從不添置田產宅子,皇帝曾贈送他上千畝京西肥沃田地,而曹無量上表請辭,言辭非常有趣,聲稱田地太多容易荒廢,所以他想辭去所有職務以便和幾個家人侍弄田產。
看了曹無量的奏折,皇帝一笑置之,再不提賜他田產的事。
聽到姜傳斌呼喚,曹無量停住了馬。
“姜家小子,有何事?”曹無量認出了姜傳斌,宣武將軍姜煥之子。
“見過左都督,”姜傳斌行禮道,“王閣老帶城南三衛之兵與妖族交上手了。”
“此事我已知曉。”曹無量點頭說道。
“是,屬下想要稟報的是,羽林衛已清理城中殘余反叛勢力,并派出百人隊保護城中各門派安全。”姜傳斌大聲說道:“只等崇武衛接手江湖門派事物。”
“好,有勞了。”曹無量淡淡說道,“一刻鐘后,會有崇武衛的人持我令牌接引各門派去長春坊暫避。”
“多謝曹公,屬下告退。”姜傳斌行禮。
“姜傳斌,以后不要越級上報。”曹無量淡淡說了一句,拍馬奔西山而去。
符陽明緊隨其后,“方才曹公不是已令崇武衛密使去接管各門派了嗎?怎么現在如此急切。”
“在城外與妖族交手的,不止是王越。”曹無量快馬加鞭往前,“陽明,你不必跟著我,去崇武門,找宣明,把這個事告訴他,要隱秘,莫要造成恐慌。”
符陽明勒住馬頭,“明白了,曹公小心。”
“無妨。”曹無量腰懸寶劍,消失在街巷深處。
崇武衛大營,依山而建,塔樓崗哨鱗次櫛比,一條大道直通千軍堂。
大堂中,四大軍頭分坐兩廂。
正面一副白虎嘯山圖,威嚴肅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曹無量一躍下馬,按劍快步走了進來。
“曹公!”四大軍頭之首張玄夜騰地站了起來。
“四大軍頭聽令。”曹無量面容嚴肅,徑直走到虎嘯圖下站定。
四大軍頭并列一排,單膝跪地。
“張玄夜,帶兩個百人隊,去牢城營鎮守,不得有誤。”
“封遠藩,帶兩個百人隊,封鎖西直門,并往西三十里探查。”
“滿關山,帶精銳百人隊,持我令箭去城南隱匿,若是有變,即刻搶出圣上。”
“鎮撫使,那屬下做什么?”唯一一個女軍頭千雁雪開口說道。
“千雁,你隨我一同。有機要之事去做。”曹無量面沉似水,緩緩說道。
“曹公,那大營誰來鎮守?”張玄夜問道。這六百人是官府立身的根本,崇武衛的精銳。
崇武衛建制與其他衛不同,崇武衛只有一千人,走精兵路線,千人中四百人達到三品武者境界,四百人達到二品武者境界。
滿關山要帶走的一百人,皆是達到一品的強者,這一百人憑借刻苦的修習,得以接觸官府最強的內功,千軍策。
不少人已經達到了千軍策第一層的境界,感知和速度方面有了極大的提升。
“有軍師在,不用擔心。”曹無量說道。
話音剛落,身著一襲紫衣的公子走了進來,約莫三十歲上下,生得豐神俊朗,腰懸一塊淡綠色玉佩,手持一把折扇,面帶微笑走了進來。
“曹公勿憂,花小子來了。”花滿枝拱手行禮。
“軍師到了,想必江湖各門派已安置妥當。”曹無量松了口氣,心頭那股莫名的火氣一下子消失無蹤。
花滿枝微微一笑,“已安置妥當,幾位門派話事人隨我回來了,現已在書房等候。”
曹無量點頭說道:“軍師做的很好,這幾個人有勞軍師自行酌情。我還有要事,大營要務,軍師當一概處之。”
花滿枝單膝跪地,抱拳說道:“花滿枝定不辱命。”
曹無量上前扶起,沉聲說道:“我先去了,你自當心。”
“放心吧,城中大局已定。”花滿枝胸有成竹地說道,“西門的人我已命他不必再往西查探,我捉住了幾個人物,已送入營中囚室。”
“好,好,”花滿枝這幾個動作,清除了曹無量心中的隱患,令他放松不少。
目前,關鍵就在城南戰事了。
皇帝在城南,如果勝了,崇武衛不會露頭,若是有變,滿關山的職責便是亂軍中搶出皇帝。
不知道這一百名一品武者,能否活下來幾個。
拍了拍花軍師的肩膀,曹無量對他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去。
書房,花滿枝推門而入滿面春風,拱手道:“諸位兄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幾個人站起身來,抱拳回禮。
擎荷山莊的女莊主笑道:“來到官府地盤,自然聽主人安排。”
女莊主一襲黑裙,腰間一條碧玉帶,黑紗遮面。說話溫溫軟軟,細語鶯聲,令人心神一振,想必面紗之下應是絕美容顏。
“莊主所言不差,我摩云山莊為客,聽從官府安排。”緊跟著說話的是摩云山莊的少莊主,彭震。
話音剛落,一人出聲說道:“少莊主尋美而來,美人在何處,想必少莊主生死相隨。”
彭震臉上一紅,訕訕笑著,“胡掌門真真好詼諧,彭震來京為家父辦事,恰逢擎荷山莊遇到惡人刁難纏磨,我莊和擎荷山莊三代交好,彭震不過幫襯一把,僅此而已。”
彭震眉眼間有意無意看向擎荷女莊主,胡掌門調侃二人之時,彭震臉上飛紅,而女莊主眼神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
花滿枝都看在眼里,心中一嘆,這彭震也是個癡情種,只是溪泉無意,涓涓向東流去。
“客套的話就到這吧,既然主人家到了,咱們就談談罷。”鐵塔般的壯漢甕聲甕氣地說道,這是伏波寨的二寨主馬白義,使一對八棱金瓜錘,力大無比,皮膚隱隱泛著青黑色,正是橫練功夫有成的跡象。
胡掌門似乎對他有些忌憚,咳嗽了一聲,抱手而立。
“怎么?胡老漢,你有異意不成?”馬白義吼著大粗嗓門,房中桌椅都微微震動起來。
胡掌門不搭理馬白義,沖花滿枝略一拱手,“請主人家上座說話。”
“諸位請坐。”花滿枝來到正中,對兩邊的江湖高手虛抬雙手。
見眾人落座,花滿枝清了清嗓子,笑道:“有的兄弟來京已幾個月,也有的兄弟也是剛到不久,恕小弟招待不周,沒有登門拜訪。”
說罷起身抱拳行了一禮。
馬白義開口說道:“來到地主界面,按說應當我們拜會主人,小兄弟如此知禮,我倒臉上無光了。”
“你這不也會好好說話嘛。”胡掌門咕囔一句。
大嗓門提高了幾度,“胡老漢,你還不服是吧?外面比劃比劃?”說著便拍桌而起,一丈多高的馬白義站起來幾乎頂到房梁上。
胡掌門倒是慫的很干脆,對馬白義拱手道:“我胡老漢自認打不過你。”
“胡掌門有自知之明,我樂某很是敬佩。”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著,坐在椅上捏著山羊胡子,一臉的幸災樂禍。
胡老漢聞言沒有生氣,緩緩說道:“馬兄弟武功境界與我相當,但馬兄弟勝我一籌,勝在光明磊落,不像你六陰門,陰險狡詐。”
六陰門掌門騰地站了起來,指著胡老漢說道:“我風鶴陰險狡詐?若不是你胡老漢使陰招傷我,風鶴還真以為我六陰門是個耍陰狠的門派,哼!”
風鶴將袖子卷起來,左手手肘處赫然一道傷疤,寬有一寸,從手肘延伸到手腕處,傷疤猶如新痕。
胡老漢端起茶碗來,老神在在地說道:“老胡我告訴你多次了,我霸刀門刀法霸烈,有些招數就是以傷敵為先,甚至不惜先傷己身。”
風鶴狠狠說出五個字,“這不是刀傷。”
彭震來了興趣,他摩云山莊也是習練刀法,于是他走過去看風鶴的傷疤。
“哎,這是什么兵器所傷?”彭震一臉的驚奇,“什么兵器能造成這么寬的傷口?”
一旁懸壺宗的長老仔細地查看,嘖嘖稱奇道:“這是燙傷。傷口到今天已經有一個月了,還如同新傷,所以老夫認為是被人以滾燙內力所傷。”
胡老漢坐不住了,“不可能,我霸刀門沒有這種功法,再說內力達到能外放燙傷的程度,這人體內臟腑不得被滾燙的內力給灼燒殆盡了嘛!”
風鶴面色一沉,“很顯然,你現在還好好活著,就證實你確實有法門能控制這滾燙的內力。”
花滿枝靜靜地看著他們爭論,反正他的任務就是讓這些一門之長能在崇武衛大營多待些時辰,最好天光大亮才送他們離開。
忙活了一夜,花滿枝有些困倦,開始盤坐在椅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