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日，”敗一一朝著越來越遠的宮門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沃日沃日我是被綁架了嗎？”
敗一一懵逼地朝小黑發問，“……”好不容易飄到外邊轉圈圈的黑色圓球突然不動了，“你咋了小黑？”敗一一看著靜止的黑球突然抱緊了美麗的自己，臉上帶著夸張的驚訝。
“也不知道是誰睡得跟豬一樣四個宮女都沒弄醒……結果只能把你抬到馬車上咯。”小黑攤手表示它的無辜。
“什？馬車？”敗一一這才注意到現在自己正待在一個只有兩三平米的小空間里，地面鋪的是柔軟的羊毛毯子，面前有一張很矮的小方桌，上面擺了一些糕點和茶水，敗一一弓著腰掀開車簾朝下看，才發現四個木質的車骷髏在翁翁地轉著。
但是這馬車裝得嚴實，坐在上邊居然都感受不到什么顛簸。
“這是要……去哪啊。”敗一一的語氣還透著不確定，但爪子已經非常直白地伸向了桌上的糕點。
“……你不會忘了皇帝說的要你去孟國‘微服私訪’？”小黑同學翻了個白眼，這皇帝也真夠行的，還美名其曰“微服私訪”……
“哦！”敗一一豁然開朗，原來是去玩啊。
……就算是微服私訪那跟玩也是兩個概念吧姑奶奶！
差不多過了一個鐘頭。
“好悶吶。”敗一一默默計算著時間，雖說手表不動了但大體時間她還是曉得的，畢竟她都在車廂里睡了一覺，感受到這里的氣候明顯比皇城炎熱了些。
應該走了挺遠的了。
“那個什么前邊趕車的叔叔能不能靠邊停一下啊。”
敗一一拿起一滴不剩的茶壺不死心地抖了抖，然而這個茶壺依舊不爭氣地沒有出來一滴水。
敗一一覺得她要熱成狗了。
“……敗小姐這里不怎么方便停，一會兒昂，等過了這一段就到青縣了。”傳來的聲音有些低沉，應當是個中年大叔。
“不方便？”敗一一對這個詞倒是有些好奇，“這又不是高速公路不能靠邊停車，有什么不方便的……”說著她就拉開了車廂一側的簾子。
最后的聲音在掀開車簾的一瞬間徹底消失——
車外不是高速公路，更不是林蔭小道，而是黃土漫天的荒地。
“貴人貴人！給點吃的吧！”“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救救我！！”沒有等她愣多久，無數只朝著她揮舞的手就張牙舞爪地襲來，但馬車有些高，即便他們再怎么前赴后繼爭先恐后也碰不到敗一一。
“……”敗一一看著那些衣衫襤褸的流民不要命地涌過來，要知道這可是在高速行駛的馬車！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到車底！甚至碾碎！
他們……他們不要命嗎？！
“停車！”敗一一朝著馬夫喊，“不行啊敗小姐！這可是流民！！一旦停下會把我們撕碎的！！”車夫的聲音帶著顫抖，他可是清楚這些人的可怕，他們什么都沒有了，他們就是一群瘋子！！他親眼看見過一個給他們吃食的小姑娘瞬間被拉入了人群，等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受盡凌辱殘缺不全的尸體了！！
“啊！”一個小孩的手被卷進車輪，幸好身邊的大人迅速把他拽開這才救回一條命。
敗一一瞳孔猛縮，就那么一瞬間，她親眼目睹著小孩瘦弱的手斷裂，隨著車輪帶起的塵土被扔到幾米開外！
“操.你媽給老.子停車！”敗一一忍無可忍地掀開車簾怒吼。
“……”馬夫顯然也是被她嚇到了，但是沉默過后他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敗小姐是孟國的貴人，因為這些流民讓她以身犯險不可能。
保護不好這個姑娘他可是要掉腦袋的！
相比之下，這些本就該死的人統統都不重要了。
“……不停是吧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敗一一雙目通紅，白凈的面容無比猙獰，小黑躲在意識里瑟瑟發抖，這樣的宿主，陌生，可怕……
“敗小姐求求你別為難小的了！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你要是出了事我一家老小都得死！！”馬夫的聲音嘶啞而顫抖，盡管他怕到了極點但手上依舊不敢停下。
……
身后突然沒了聲音。
像是突然平靜下去般，那股可怕的氣息一瞬間消失殆盡。
“宿……宿主？”小黑驚訝地看著象征敗一一情緒的紅色火焰一下子熄滅，原先那么憤怒張揚的模樣再看不到分毫。
“宿主你沒事吧……”小黑的聲音依舊有些怯意，“……沒事。”
她眼睛里的血絲逐漸褪去了。車廂內的人靜靜地跪坐在那里，盯著某個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敗一一牽動唇角，她快速地把茶具拿到一邊，就著桌布把桌上所有的糕點包裹起來打了個結。
她從左側的小窗口探出身去，笑容明媚而溫暖，似乎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
“好好活啊大家。”她把包裹遞下去，直到穩穩當當地被人接住才收回手。
敗一一重新坐回車廂內，坐姿隨性，一只手枕在小桌上撐著腦袋。也沒有再管外邊的流民。
“有什么錯呢，只是想活著而已罷了。”良久，小黑聽見她喃喃一般的話。
小黑“……”
敗一一顯得無比安靜，是啊，沒有錯啊，在皇宮里的人依舊高枕無憂，趕車的馬夫又有什么錯呢？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他，更別說那些流民了，因為戰爭流離失所風餐露宿。
他們啊，也只是想要活著。
所以，究竟是誰的錯呢？這個問題，即便到了幾年后她也依舊沒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