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暉院里一掃前段時間的低迷,下人的腳步雖然還是急急忙忙卻帶著一股輕松。
屋子里,葉季姿勢優雅的向韓夫人行了個福禮,韓夫人伸手示意葉季坐到上榻來,“無須多禮,來,這邊坐。”
“謝夫人厚愛。”葉季正正經經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這……快快起來!有何事說便罷了,何至于此!”韓夫人連忙走下來與林嬤嬤一起扶起葉季。
“夫人,葉季此次來,是來辭行的。”葉季羞愧的說:“在大局未定之時,說起此事,葉季自知理虧,請夫人責罰。”
韓夫人蹙著眉問:“可是出了何事?”
葉季心里一驚忙正容道:“沒,沒,沒出什么事。”
韓夫人拉著葉季坐到榻上,“可是府里有人說了什么?”
“沒有!是……”葉季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唇說:“家中只有老父,在這亂世中,心中實在不安,并不是府里不好,只是為人子女,實在放不下。”
“那將……”
“夫人!!我……已不是府內姨娘,前些日子,情況緊急,……當護衛之職,若是……并非……久留。”葉季急急打斷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韓夫人輕輕的拍了拍葉季的背溫聲說:“莫急莫急,你慢些說。”
葉季細細的看著韓夫人溫柔的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望著韓夫人的眼睛,認真的道:“夫人,當時我爹被那縣衙捕頭逼到沒辦法,將我送了進來,夫人能讓我入府,葉季感激不盡,可……葉季終究不是家養的牡丹,葉季是外面斜坡上野生的小臭菊。這樣說,夫人可懂?”
韓夫人頓了頓哭笑不得看著葉季說:“小臭菊搬回家養著養著也能變牡丹啊,我看別院的規矩你就學得很不錯。”
葉季哭喪著臉看著韓夫人:“夫人~”
“好吧好吧,這世道還很亂,你家中有老父,心中掛念也是常情,你便收拾收拾,回去一趟,待將家中安排妥當,便回來。”韓夫人好笑的看著葉季說,“林嬤嬤,取五千兩銀票并一些散碎銀子,交給葉姨娘。”
“哎?不用!不用!我有銀錢!我有銀錢!”葉季連連擺手道。
韓夫人用手指戳了戳葉季的腦袋道:“哼,你那些零零碎碎的,有一千兩左右吧。”
“咦!!!!”葉季睜大眼睛看著韓夫人驚呆了!!!!
夫人!!!你怎么知道的!!!!
“趕快收下吧,將家中老父安置好,便快快回來,若是再跟我扯來扯去,我可就不放人了!”韓夫人好笑的看著一臉呆滯的葉季。
葉季本來想回:我不再回來了!可聽到韓夫人的最后一句,慫慫的將話收了回來,乖巧的接過林嬤嬤手中的銀票。
臨出門時才想起來,還有個春香!
“夫人,春香,我也帶出去了?!”葉季轉身問道。
“春香的身契不是在你手中么,你作主便是。”韓夫人看著手中的賬本擺擺手說道。
“謝夫人!!”葉季歡快的謝道。
林嬤嬤端著茶,看著葉季腳步輕快的出了嵌暉院,笑著搖了搖頭,“夫人,喝些茶水吧。”林嬤嬤將一些點心放在韓夫人的面前,柔聲說道:“這七姨娘,剛開始進府時,奴婢怕她是又是個鬧騰的,卻沒想到是個安安份份的,對府里也夠忠心赤膽,一想到她帶著府里的護衛,滿身鮮血的守著我們時,我的這顆心啊,便心疼得不行。”
韓夫人吃了一塊棗糕,點頭應道:“是個好的。”
林嬤嬤又說:“其實剛開始有刺客的時候,奴婢對她定的策略埋怨過,那時若是讓她與護衛護著我們離府,不要死守著林府多好!”
韓夫人放下糕點,搖搖頭無奈的說:“呵~您啊,真是目光短淺,是,若她護著我們逃離,有可能逃得過,但更多的是我們會死在半路,您想我們大多都是婦嬬,體力那里極得上那些刺客的!他們無須動手,只須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追趕,便可把我們一網打盡,那像現在一個個都在我們的刑房里呆著。而且一旦我們離府,那府中便會被付之一炬,不說在外面的我們會如何,便單單這府中又有多少損失,而且林府一失,那我們更是可任人宰割了。”韓夫人喝了口茶繼續道:“她把我們拘在府里,利用府里地形設陷阱、布安防,這是占地利,又讓府里的護衛小廝丫鬟利用熟悉的地形進行伏擊,這是人和,用府里得來的信息推測出外面的局勢變化,這是天時。天時地利人和,她都有了,所以當時她才會很強硬的將要離府出逃的建議壓下。”
“那也是夫人您全心支持她。”林嬤嬤笑著說。
“呵,不支持她,她當時可能就直接動手將我們全點在屋子里了。”想起當時葉季一臉不答應就直接動手的架勢,韓夫人捂著臉爽朗的說。
“……”這個,貌似有很大的可能性,林嬤嬤一時語塞。
“教她這些的肯定不是一個泛泛之輩。”韓夫人語帶欽佩的說。
“那葉姨娘,日后……”林嬤嬤遲疑的看著韓夫人。
“若是阿弟喜歡她,那該多好!便是讓出主母之位也是無妨的。”韓夫人笑著說。
“夫人……”林嬤嬤目露憐憫。
“嬤嬤,您是知道的,我這身子,也是阿弟的大恩,才讓我免陷泥地,當日阿弟即是將林府交付于我,我便幫著阿弟管著府中一切事物,若他日阿弟有意中人,無須我賣力了,我便到庵中清閑度日,相信到時阿弟不會為難于我。阿弟要我讓出主母之位,我便給,決不恩將仇報!嬤嬤,您可懂?”韓夫人拉著林嬤嬤的手問道。
“奴婢懂,奴婢懂,可……奴婢還是覺得委曲夫人,奴婢心疼夫人。”林嬤嬤哽咽著說。
“莫哭莫哭,我不覺得委曲,掌管林府時,阿弟全心信之,事事與我相商,便是世間真正夫人也有很多無法做到如此,他心中無垢,我處之泰然,是世間最自在之事,若是他日讓出主母之位,搬至庵中也是快活度日,有甚可委曲之處?!莫不是嬤嬤覺得我放手林府管家之權便可讓人任意拿捏么?!”韓夫人語氣輕松的說道。
“奴婢自是知道夫人的本事。”林嬤嬤用手絹擦了擦眼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