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客房內。
“娘,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能成了方老爺子的孫子的嘛!”方修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走過來走過去滿臉焦急的成氏問道。
“哎呀!修兒你就別問了。”成氏聽到問話之后一跺腳,滿臉焦躁的說。
“可是,這事總得問個清楚的啊。我爹不是普通農戶家餓孩子,因為救了方老爺子,然后成了方老爺子的恩人嗎?這怎么突然就變成了方老爺在外的私生子了呢?”方修這會顯然是不會留給成氏靜一靜的機會的,方家雖然看上去和樂有序,但是動腦子想一想都知道京城這些世家大族哪一個不是那虎狼窩,不搞清楚的話怕是活都活不下去的。
“這個事含糊不得的,這京城是家大族哪一是好捏的柿子,好誆騙的人家呢。你若是誆騙人家咱們有理也變得無理了,被人發現之后這救命之恩以后搞不好會變成辱門之仇,如此便得不償失的。”
那成氏聽見方修如此說變的更加焦急了幾分,方修看到成氏這番表現,心里也明了幾分,
大約是怕方家高門顯戶不認賬,想要傍上一個牢實點的關系,仗著當年舊人都不在了,自己還恰好姓方,就想著糊弄著方大老爺,給自己謀個夫人身份,自己的孩子謀個少爺身份,為這以后不被人小看。
成氏這個小婦人平時鳥驚鼠嚇的性子,沒想到這次也是忒膽大,竟然想要冒充方家的后裔,也不曾想想這個事情一查時間,或者打聽一下那時的舊人就知道了。退一步而言,這成氏也不是說謊的料子,這緊張的神情,腦子也有點不立整,人家繞兩個彎子鐵定就把她繞出來了。
方修看著成氏那急得團團轉的模樣,無可奈何的用手扶著額頭,頓時覺得有點心累,這個娘有點帶不動啊。
成氏看到方修那一副樣子,知道了方修已經猜出了怎么回事,急忙坐在方修右手邊的凳子上,把方修的手拉過來,淚眼汪汪的看著方修,
“娘也沒有想那么多,看著那方老爺的樣子,娘嚇的什么都不敢說了。又是怕他們以后賴賬了,又是擔心咱娘倆以后沒處去,又是想著你爹是怎么死的,又是想著那個玉佩不在咱們手上,這腦子一亂,腦子就沒有管住這張嘴,就這么說出來了。”正說著,成氏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我這不是想著你說的那個‘美麗的謊言’么!哪里想到會這么麻煩啊!”
方修聽到了“美麗的謊言”簡直哭笑不得,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這可怎么是好啊!咱們要是被發現的話,肯定會被趕出方家的,到時候咱娘倆去哪啊!會不會報官把咱們抓起來啊,娘是不是壞了事啊!是娘害了你啊!娘把方家的名聲毀了啊!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以后更不好嫁人了啊!”
說完就坐在那里拿著帕子不停地擦著眼角。
方修看著又驚慌轉恐懼的成氏,內心無奈又心疼。一個無知的婦人,面對未知的將來,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也是應該的,是嗎?自己一個人在這異世之中隨便靠著什么,一個現代人的頭腦,好歹能夠安身立命,但是身邊畢竟有了一個蠢萌的娘,吃了人家的飯,受了人家的關愛,就得為為人家打算啊。
方修用手撫上成氏的后背,帶著安慰緩緩的撫摸,腦子里卻在不停地轉著:這該怎么辦呢?
“娘!你莫急,我去找方老爺談談,我們定會平安無事的。”
成氏聽到這話止住哭聲,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方修,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修兒,你打算怎么說呢?”然后好像恍然大悟,拿著帕子的手順勢將嘴一捂,
“你不會打算實話說吧?這…萬一…萬一方老爺聽了之后震怒了,把咱娘倆轟出去了呢?”
說完又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側身朝著方修繼續開始抹眼淚。
“放心娘,交給我好了!”方修說,說完起身走出門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屋子里正在哭著的成氏止住了哭聲,看著又重新關住的門,略帶震驚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修兒她,不一樣了呢。”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戚戚然的模樣,邊哭邊說:“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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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書房內
方承志站在書桌旁,看著桌上鋪滿的墨跡未干的“靜”字。
聽到下人稟報有人請見,低頭答了一聲“允~”,而后緩緩抬頭,看見門外走進來身穿灰青色棉衣的方修,語氣冷靜的說:
“我知道定有人前來,我猜會是你母親,未曾想到會是你先來找的我。”說完將方修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方修面色未改,十分淡定。抬起手來,向方承志行了一個禮,說道:
“鄙人方修,成氏乃家慈。關于今日之事,我有幾句話想對方大人說。”
方承志注意到面前的這個少年稱自己方大人,而非方老爺,不由地提起精神,自己只有平日和朝堂上的那些同僚商議公事的時候,他們才會稱自己為方大人,而熟悉一點的人一般會稱自己為承志兄。從這樣的少年嘴里聽到喊方大人還是第一次,
“今日家慈口中已逝方太傅為我之祖父實乃無稽之談,那塊玉佩是家父舊時相救方太傅時由方太傅所贈。家慈之言實因路遠奔波,又受驚慌口不擇言。”
方修剛說完,就聽到“啪”的一聲巨響,原來是方承志將桌子上的鎮紙狠狠的摔在書桌上,方承志面色不佳,聲音陰沉,對方修說道:
“你可知混淆血脈,辱及先人,挾恩謀私乃是大罪?”
方修并未被方承志嚇到,依舊面色不改,神色淡然的說:
“小生知道,故而小生來了。”
看到方修淡定的神情,方承志的滿腔怒火也莫名其妙的消解了一大半,
“你將如何來勸說我,讓我不將你送入官府?”方承志緩緩的坐到書桌后的木椅上,看著面無波瀾的方修問道。
“小生此番前來不是勸說方大人您的。”方修徐徐開口,
“哦?”方承志的眉眼上挑了一下,對這個說法很是感興趣。
“小生希望方大人將我母子二人留在方府,辟一個安靜點的院子,遣兩個下人,每月支十兩銀錢。”
方承志聽到這話感到十分的詫異,
“你母親辱我先父,我為何還要留你母子,支你銀錢,供你差遣?”方承志說到這里竟覺得有一絲可笑,冷笑了一聲。
“大人您會答應的,且聽我說:已逝的方太傅雖做過這東盛國的首相,但當年行事果決,少了一些中庸之術,想來得罪了很多勛貴之家吧!后來雖為本朝太傅,官拜超一品一時風頭無二。但想來大人知道這超一品有多少為實多少為虛吧!方太傅這超一品大員溘然辭世,這超一品的官階也隨之離去,只留下這偌大的方府。可那些勛貴可是世襲罔替的,勛貴之家的那些后輩如今在朝上摩拳擦掌,正虎視眈眈。大人而今雖拜二品戶部尚書,但已然年近五十,手下的兩個侍郎不知是否好差遣?內閣之事大人顯然比我更加的清楚,大人若想再進一步,不知吏部的龔大人可同意?次相莫相爺可同意?”
方承志聽到這些話,那些冷笑、憤怒早已經煙消云散,只是留下眉宇間化不開的愁霧。方承志怎么會不知道,方太傅做首相時推行變法,只是積弊太深,未能成功變法,但是已然得罪了很多的人,其中就包括吏部尚書龔玖言和次相莫清河,吏部掌管百官考核,自己在這戶部尚書上一坐就是十余年,自然是知道什么原因的。方家族人不擅權術,有志人才青黃不接,為保方家周全,只得讓自己的二弟三弟辟府另居,平日鮮少來往,以便以后方府真的覆滅好斷尾求生。
方承志看了一眼方修,心中又是震驚又是詫異,
一個剛剛入京的少年,竟對自己的處境了解的如此之清。言語間雖然沒有點出自己的尷尬,但是該說的都說了。想到這里,方承志看了一眼方修,說:
“依你之見,方府如何在這絕處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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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禾
第十天:我自己給自己投推薦票,做我自己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