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那只斷手戴著一條皮筋,雖被鮮血染紅,但依稀可辨別出是淡粉色,我下意識地望了眼右手,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樣。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我扭頭就往樓上跑。
樓梯是復式結構,跑到四樓不免氣喘吁吁,滿身大汗。我伸手拭去額頭前大滴的汗水,弓腰雙手撐膝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待我抬頭,眼前的一幕不免讓人毛骨悚然——鮮紅色的鮮血從半掩著的房門往外流淌,門檻處還丟著一把沾滿鮮血的折疊刀。
我呆站在原地,一股寒意涌上后背,雙腿哆嗦著不聽使喚。
佇立許久,我心想豁出去吧,人生不免一死,早死晚上都得死。于是鼓起勇氣,躡手躡腳,三步作倆往前走去。
緩步走到門檻處,我弓腰撿起那把折疊刀,把鮮血在身上擦拭干凈,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我咽了咽口水,輕輕推開門,手上抓緊折疊刀,準備隨時反擊。
客廳里僅有的沙發和電視被砸的稀巴爛,電視機的插頭處還在冒著火花,一閃一閃的。
當門推到呈七十度角的時候,我見著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體靠在門后。
我壯著膽子往里走,鮮血早已沾濕我鞋底,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腳印。
那具尸體身著一件白色背心襯衫和灰黑色短褲衩,跟我出門前我爸穿的一模一樣。莫名覺得心里很高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愉悅,但淚水卻又自覺覺涌上眼眶,在打轉著。
遠遠望去,他是仰面躺到在地,四周有粘稠狀的血紅色濺射物。待我走進了些,我倒吸了一口寒氣,雙腿發軟隨即癱坐在地。死人我是見過的。在初中時,有一個男生因愛殉情從學校陽臺上跳了下來。好奇心驅使的我擠到人群堆里去看了一眼,那叫一個血肉模糊,稀巴爛,四肢都已怪異的形狀伸展著。他父母去認識都認不出來,死活都不相信那就是他們兒子,最后靠DNA才確信的。不知為何,當時我就是不怕,還盯著看了好一會。
但眼前的這具尸體使我心生畏懼,倘若你不走進看你會覺得他是仰面躺到在地,走進一看,你才發覺,他的臉是被砸爛了,腦漿濺了一地,整個臉凹癟下去,頭發散落在臉前遮蓋住了,看不太出來。
鮮血不斷從他身上往外淌,像條瀑布,仔細一看他全身上下都是手指粗的傷口,密密麻麻。
我不敢確認這是不是我那和藹可親的父親!?因為沒辦法辨認,血肉模糊的。
我本來身著一件灰黑色的寬松闊腿褲,現在都變成了暗紅色,我的雙手因為剛才癱坐在地撐在了地上也沾滿了鮮血,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伸手去擺弄散亂在額前的頭發,結果沾了一臉血,我只能用手肘擦拭掉這些。在我低頭的瞬間,我注意到那具尸體哆嗦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電視上將死或已死之人尸變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涌現。
或許是那么一抖,他先前被掩蓋在身體下的左手竟被抖了出來,他手持一把菜刀。
我下意識的望了眼右手,右手還在,那樓下那只手是??
滿腹疑團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他媽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如墜煙海時,門外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沒過多久,五六個身著制服的民警出現在我眼前。
后續發生什么我無從得知,我被其中一位略顯稚氣的小民警帶離了現場,整個下午我都呆在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
一直到晚上,早上送我來的小民警進來跟我打了個招呼,說這事已立案,算刑事案件,等會刑偵隊長會來問我些話,叫我不要緊張,如實交代。說罷丟了一籃子的水果在我病床上,安慰了我幾句話就走了。
他后腳剛踏出門,就有一位身著身著黑色大風衣,眼戴大框墨鏡的中等個子男人進門來。雖然他個子不算高,但他走路抬頭挺胸,斂容屏氣,一身浩氣,左手還揣著一個公文包,儼然一副老干部的模樣。
其身后跟著一男一女,稚氣未脫,倆人都手持一本小本本,估計是見習生。
走近來他摘掉了墨鏡,倆條劍眉下的雙眼炯炯有光,像荊棘里的一堆火。倘若遮擋掉其余四官,單靠這雙眼,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我先后同他們三人一一握手,戴墨鏡的就是刑偵隊長——萬籟明。身后的男生和女生分別叫張家望和葉芳,都是從警校剛畢業的初生牛犢,被分配到了我市刑偵大隊。
萬籟明將公文包放置在旁邊一張空置著的病床,其余倆人在身后站立著。他跟我東扯西拉,聊家常。
我只覺無趣,打斷他說,“步入正題吧。像是我在詢問他似的。
一聽這話,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得意的微笑,“跟我講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早上的畫面一幕幕在我腦海中閃過,我想我起床后失憶這些話應該沒什么價值就一一省略了,只說肖旭來找我后發生的事。
當我第一次提到“肖旭”這個名字時,萬籟明示意我停下,他扭頭望了眼身后倆人,倆人皆搖了搖頭。
緊接著,三人不約而同望向了我,那眼神就像是個初識字的娃娃,十萬個為什么,一臉疑惑。
我說,“就是那個和我很要好的朋友,肖旭,”我停了下來看了看萬籟明的眼色,他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就是他早上跟我下樓,然后就發生了這些事情。”
這時身后的張家望貓下腰在萬籟明耳邊說著悄悄話。
突然間萬籟明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他清了清嗓子將視線轉向我,“今早有人目擊一人獨自在樓下,手上還揣著一把折疊刀,刀上有血跡,至于你說的那位好友肖旭在我們查訪的過程中沒人向我們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