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黃沙里,一個車隊浩浩蕩蕩地前進著,一面面色彩斑駁的旌旗在狂風中獵獵響著,為首的車廂整整由4匹精壯的棕紅色的長鬃馬拉著,旁邊游散地跟著一隊人馬,令人感到好奇的是車隊的尾部,跟著一個個穿著衣衫襤褸的壯漢,這些壯漢被箍住了手腕,拖著長長的腳鏈赤著腳在黃沙地上亦步亦趨跟著車隊,這群人的身旁則有幾個兇狠的穿著武士服手持鞭子的人在監視著他們。
“喂,快來瞧瞧!這是怎么回事?”車隊里為首的一名騎手眼見黃沙中的情景震驚道。接著一聲洪亮的叫聲響起:“全員警戒!”
隨著一級級地傳令,車隊漸漸停了下來。
“高干,怎么停下來了!”為首的車廂里一個沉穩的聲音傳出。“老板,這邊似乎有好幾個人躺著。”高干這么一說,那老板從車廂里拉開簾子,探頭探腦地出來了,一見這黃沙中躺著許多的人一動不動,心中震驚不已。
他說道:“高干,帶人過去瞧瞧。”
“是,老板,”高干順從道,“你們幾個隨我過去。”他引著幾個騎兵湊近去瞧瞧情況。
黃沙中的人或仰面,或背面看起來都已經死去了許久了,整個身子一大半已埋入黃沙之中,高干命令身旁的一個騎兵說:“去,去看看有沒有活的。”那年輕的騎兵跳下馬,在這些橫七豎八的尸體邊匆匆忙忙地兜兜轉轉,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只見到這些被風沙塞滿嘴巴的,有些甚至連瞪大的眼睛也塞滿了黃沙的尸體,他小心翼翼地查看著每一具早已僵硬的尸體,因為越看越緊張,使得他心里有些害怕,由于他慌慌張張的關系,不小心一腳踩中了其中一具尸體的大腿上。
“額……”。這一聲虛弱的叫聲在獵獵的狂風的影響下未能使這位騎兵有所察覺。
高干見他磨磨蹭蹭耗了許多的時間,催促道:“怎么樣!”
“沒有活人!”對方高聲喊道。這一聲剛剛喊出,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腳脖子被人抓住了,這一陣心驚肉跳之下,他轉過頭一瞧,著實嚇了他一跳。
那具被長刀刺穿胸的尸體居然動了起來,并用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腳。
“詐尸了!”他心中狂喊,卻因突如其來的變故沒能喊出,并用腳本能地將那具尸體甩開,那具尸體仰面無力地倒下了,不一會他冷靜了一些,見眼前的這具尸體臉色蠟黃,臉部因為沙子沾滿的緣故不可辨別,那雙干癟起皮的慘白嘴唇囁嚅著。
從他的嘴的張合來看,這位年輕的騎兵知道了意思。他的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三個字:“水,水,水。”接著出于救人的本能他高聲喊道:“大人,有個活人。”
高干一聽此話說道:“把他帶上來。”剩余的幾個騎兵也過去了,幾個年輕的騎兵將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攙扶了起來。
高干一見此人鬅頭垢面無法看出長相,問道:“你是什么人,這里發生了什么?”而得到的回答只有那三個字:“水,水,水。”
高干見此人神志不清,踱步到為首的車廂前說道:“老板,有一個活人。”
“有沒有問出點什么,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那人看起來神志不清,要不要把他丟棄在這兒。”高干提議道。
那老板遲疑了一會,說道:“把他放在后面的馬車里,找人看護著他,多一個人就能多賺點錢,還有讓馬隊趕快起程,務必在天亮之前,到達臨曲。”
高干只得順從,踱步到這個奄奄一息的面貌不清的人面前,對著眼前幾個年輕的騎兵說道:“把這個人拖到后車廂去。”那個年輕地騎兵說道:“萬一他死了咋辦。”
“死了就丟在荒漠里,看他的造化吧。”高干淡然道,接著一揚手,浩浩蕩蕩的車隊又開始前進了,漫天飛舞的塵土將車隊一下子籠罩了。
這個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展鵬,他右腿受了刀傷,胸口肩胛骨位置又插著長刀,他以強烈的求生欲望在這里苦候了一天兩夜,意識漸漸模糊了,誰曾想到他竟然會被帶離了青州的路,去往臨曲呢。
臨曲與青州正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總而言之展鵬漸漸地遠離自己的計劃。
“水,水。”展鵬氣若游絲地呼喊著生命之泉。在朦朧中一個渾身黧黑穿著破衣爛衫的男人端著一碗水,放在了展鵬的嘴邊。
展鵬嘴巴一觸及那濕潤的感覺,由于本能的反應,一口氣便吸干了這碗水。
“水,水。”展鵬吸完之后又喊道。旁邊一人用沉穩的話語說道:“行行好,再給一點水吧。”
“真是麻煩。”接著便是嘩啦一下的倒水的清柔的聲音。
展鵬一下子又喝完了,他的嘴唇濕潤了,身體也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機。
車廂一個聲音說道:“把這把刀拔出來吧。”
“不可以啊,說不定他會因為這而死的。”另一個聲音擔憂道。
這時從車廂里鉆進來一個人,用極其冷靜的語氣說道:“你說的很對,千萬不可把刀拔出來。”他把一個大箱子放在車廂的一角,神情嚴肅地說道:“都搭一把手,把他扶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個大夫。
他叫慕容白,是個精通醫術的人。
慕容白用匕首將展鵬身上的衣服劃開,露出了被刺穿的肩頭,慕容白嘖嘖稱奇道:“這個人能活著,真是一大奇跡。”說完從大箱子里找到銀針,說道:“你們一定要按住他。”
展鵬身邊的幾個人遵從了他的命令,只見眼前的這個白衣小生在顛簸的車廂里竟用極為嫻熟的手法將銀針抿進了展鵬的刀傷周圍,總共四針。
起初三針,展鵬還沒有什么反應,當運到第四針時,展鵬強烈地掙扎了起來,鉆心的劇痛將他整個人震了起來,三個男人用盡了力氣才將他制服。
斗大的汗珠從慕容白的額頭如玉珠一般滲透出來,所幸第四針施得還算順利,展鵬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慕容白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說道:“側臥著,希望快點到達臨曲吧,只有把刀拔出來,才算是真正的救了他。”
旁邊的人說道:“他不會有事吧?”
慕容白說道:“暫時是沒事了,我已經封住了他傷口附近的穴道,使他暫時脫離了危險,也減輕了他的痛苦,不過能不能挺得過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
這一夜注定是個艱難的夜晚,展鵬的腦袋燙得緊。
“大人,車里的這個人頭燙得厲害。”后車廂里的一個好心的壯漢對車外的這位騎兵用祈求地口吻說道。豈料那騎兵冷冷地說道:“莫要老子操心,你個臭奴隸,不是看在你有病在身,老子拿鞭子抽你丫的。”
面對如此兇狠無情的騎兵,眼前這個壯漢閉嘴了,他只能為這個年輕人祈禱了,祈禱他能撐到臨曲,這說不定是他最后的一線生機。
“求求你老天爺,讓這個年輕人活下去。”這個壯漢竟兀自流下了眼淚。在微弱的燭光下,展鵬大汗淋漓,渾身的燥熱折磨著他,可是他真的挺得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