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十年的冬過得特別快，就連春節也與往年一樣繁忙。春姨娘因為胎兒不穩，還被禁足在翠玉軒中，沒能出來吃到她進李府后的第一個團年飯。

　　轉眼已經陽春三月了，天氣有所回暖。

　　沈嬤嬤走進院子，站到沈清韻身邊道：“翠玉軒那邊又出去請大夫回來了？”

　　沈清韻抬眼問道：“還是沒找張大夫嗎？”

　　濟世堂的張大夫是李府的固定大夫，一般李府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去請張大夫。張大夫的醫術雖比不上宮里的御醫，但是在京城這一塊也是數得上號的。

　　但是春姨娘自從讓張大夫看過一次之后就不再用張大夫了，每次都是讓自己的丫鬟翠屏出去請別的大夫。

　　沈嬤嬤點點頭。

　　“一副小家子氣，好像誰要害她的孩子似的。”沈清韻還沒接話，春卉憤憤地道。

　　“她愿意請就請吧，反正咱們對她也沒什么圖謀。”沈清韻又對沈嬤嬤道：“把該送過去的補品趁著那個大夫在的時候一塊送過去吧。”

　　沈清韻自己對春姨娘的肚子沒有什么企圖，所以還樂得她自己去請大夫，不管將來孩子是好是壞，都牽扯不到自己身上來。

　　沈嬤嬤應著，想了想又道：“春姨娘的身子已經五個多月了，照理說應該早就穩定了，怎么還是三天兩頭地請大夫呀。”

　　“還能為啥，還不是想讓老爺多去看看她呀！”春卉又插嘴道。

　　“不管為什么，請大夫的錢李府還是付得起的。咱們該做的還是得做，不能讓外人說我苛待姨娘。”

　　沈嬤嬤應是著轉身去準備送給春姨娘的補品。

　　而翠玉軒里，春姨娘半躺在床上，一旁的大夫邊診脈邊抬手擦擦額頭的冷汗。

　　“真保不住了？”春姨娘呆呆地問道。

　　她不敢相信這個在自己肚子里待了五個多月，作為自己在這個府里安身立命根本的孩子，即將離自己而去。

　　“小人早就告訴過夫人，您的身體比常人弱，胎像又不穩，能保到現在已是不易了。我開一副藥夫人盡快服用將腹中的胎兒排出吧，時間越久對夫人的身體傷害越大。太晚了恐有性命之憂啊！”

　　是呀，之前那個張大夫就說過，自己因為從小服用一些秘藥，身體受到很大傷害，就算受孕，也不能挺到瓜熟蒂落。而自己當時覺得他危言聳聽，再加之他一直是李府的大夫，害怕他被沈清韻收買，就再沒請他了。結果現在還是一樣保不住自己的胎。

　　可是這能怪自己嗎？從小被妓院老鴇收買，靠著那些個秘藥維持身材、容貌，老鴇才不會管會不會影響你以后生兒育女呢，只要當時能賣個好價就行。再說，如果不是沒那么容易生下孩子，那些個正室夫人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讓她們這些女人進府了。

　　春姨娘想到這些，眼淚啪啪地往下掉。她也想像沈清韻一樣出身高貴，從小錦衣玉食，可是命運如此，她也沒得選擇。

　　一旁的翠屏見到春姨娘沒了主意，只是在那哭，也急了。自己就指望著春姨娘在這府里得寵，自己可以跟著撈點油水。如果春姨娘生下兒子，老爺看在兒子的份上也會多憐惜幾分。可是現在春姨娘的孩子要是沒了，恐怕也得寵不了多久。看看金玉苑的兩位姨娘就知道，老爺對這些個姨娘都不會太長情。

　　“姨娘，您別哭了，趕緊想想辦法吧！要是孩子就這么沒了，老爺肯定不會放過您的。”

　　“我能有什么辦法，又不能讓他提前出生。”春姨娘也沒了主意，只能嚶嚶地低聲哭著。

　　正在春姨娘哭的時候，翠玉軒另一個小丫頭翠芝進來通報，沈嬤嬤替夫人送東西來了。

　　春姨娘趕緊擦干眼淚，讓沈嬤嬤進來。

　　沈嬤嬤進屋就看到翠屏和她請來的大夫站在一旁，春姨娘半靠在床邊，臉上的粉花了一些，眼睛也有點紅，好像剛剛哭過一樣。

　　不過沈嬤嬤也沒流露出異樣，只是照規矩上前行了禮，道：“我們夫人記掛著姨娘的身子，特地讓奴婢送來一些孕婦合用的東西，有上好的燕窩、藥材和嬰兒可以穿的軟棉布料。”

　　春姨娘趕緊謝恩，讓丫鬟們接過東西。

　　但是沈嬤嬤卻讓了一下，道：“這些東西是奴婢去庫房里挑選的，庫房里東西雜，也不知道有沒有沾染上什么孕婦不能用的東西。正好姨娘請的大夫也在，不如讓大夫查查再收起來，這樣咱們也安心不是。”

　　自從春姨娘懷孕以來，夫人就給她的小院開了自己的小灶，說是怕大廚房做出來的不合孕婦的胃口。所以現在每天春姨娘的膳食都是由翠屏自己去大廚房挑食材和廚師，做完后翠屏再自己端回來。

　　而送到春姨娘院子的東西都會挑有大夫在的時候送來，也會讓大夫當場檢查過。

　　總之，夫人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不想和她的肚子扯上一點關系。

　　之前春姨娘還挺高興夫人這種處理的，結果現在卻無比討厭，自己想把孩子的事賴到夫人身上都沒轍。

　　春姨娘沒辦法，只好讓一旁站著的大夫一一查過。

　　很快大夫就檢查完了，沈嬤嬤將東西交給翠屏后就走了。

　　而春姨娘趁大夫檢查藥材的時間也想到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這個孩子你能不能讓他再在我的肚子里待幾天。”春姨娘想好計策后趕緊問大夫。

　　大夫不解：“就算再能保幾天也終究不能平安生產，并且拖得越久對您的身體越不好。”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讓他繼續在我肚子里待幾天就行。”

　　大夫無奈，這種高門秘聞自己還是少知道為妙。

　　“小人最多可以讓他再多待三天，可是夫人隨時可能血崩而亡。”

　　“你開藥吧。”

　　春姨娘決定賭上一把。

　　開完藥后，大夫拿著翠屏給的厚厚的紅包出了李府，看來自己得拿著這些錢趕緊回鄉躲躲了。

　　而春姨娘也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