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薩爾:左肩的渡鴉
木樁上,豬血畫著三圈圓環(huán),層層遞進。
匕首迅猛的插進了最小的那一環(huán),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
三支匕首緊密的擠滿在了最中間的圓圈。
每一次擊中,渡鴉就被嚇得呱呱作響,嘶叫到喑啞。
格薩爾走進了木樁,拔出匕首,表情比把戰(zhàn)斧砍進敵人腹腔時還要兇猛。
他把三支匕首背在身后,站在了離木樁更遠的地方,重復著投擲的游戲。
就連最愚笨的人都知道,孤島之王并不是對這個游戲樂在其中,他不再是戰(zhàn)士后,收斂了語言上的表達,但是還沒有學會收斂表情,悶不做聲又目光兇狠的王,在最后一支匕首偏靶后總算找到了暴怒的理由。
格薩爾解開腰上的斧頭,嘶吼著沖到木樁前,把木樁劈成粉碎。
沒有人敢去詢問,維塞克在戒巖下只是他的戰(zhàn)士,先知仍然在骨屋中對著他所見的眼前場景怪異的笑,安蒂緹娜也只敢默默的注視。
他們都知道,如果現(xiàn)在冒然的過去,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木樁。
格薩爾異色的雙眸染上了紅霞,像被血洗禮后的大海和大地。
“格薩爾。”安蒂緹娜小心翼翼的呼喚著丈夫的名字。
格薩爾提著斧頭,他虎口破開,斧柄流淌著血,憤怒的情緒在臉上漸漸濃縮,集中在嘴角,變成大海一般汪洋的不屑。
他沒有注意作為一個丈夫該有的舉止,還是那樣提著斧頭,傲慢的站著。
安蒂緹娜看到現(xiàn)在的孤島之王,又回想起在面對伊利亞時的那種恐怖,那種可能一句話就關(guān)系到生死的恐怖。
格薩爾吸著手上的血,又在臉上抹了一把,看起來是一頭剛從雄鹿尸體中抬起頭的猛獸。
“每一次戰(zhàn)斗,每一次掠奪,都會有孤島的戰(zhàn)士離開,你因為一個人就亂了方向。”安蒂緹娜一邊詫異,一邊聽著自己的聲音。
格薩爾用斧頭指著安蒂緹娜,“每一個英勇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他們在自己的最后一戰(zhàn)后,都會居住在天神的宮殿。他們在奧多的廣場里接受戰(zhàn)斗的訓練,之后他們會暢快的搏斗,痊愈,豪飲和暴食。而伊利亞,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如果他活著,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死了,如果他不是戰(zhàn)死,他就會和老弱的逝者一起被關(guān)進亡靈之神奧猶朵拉的牢籠,成為無知無能的囚徒,這不是沙特阿卡人的歸宿。”
“他不會,他沒死。”安蒂緹娜鎮(zhèn)定的聲調(diào)和極度驚訝的臉完全不匹配。
誰在用我的身體說話?她甚至有了這個荒謬的理論。
“你總是給人驚喜,安蒂緹娜,原來除了美貌和狠毒,你還擁有先知之眼。”格薩爾左右拋擲起戰(zhàn)斧,故意露出幾個不小心的動作,險些劃傷她美麗的臉。
安蒂緹娜明明在左躲右閃,但視野里的格薩爾還是安然的站著,這表明她不僅沒有逃,至少在身體上,比格薩爾還要穩(wěn)重。
一定有人控制了我的身體。安蒂緹娜篤定的判斷著。
格薩爾,救救我。
這是無用的呼喊,安蒂緹娜說出了最大的冒犯:
“王在自己的領(lǐng)地失去主見,就像在大海中迷途的航海士。格薩爾,你一直自稱你是最偉大的航海士,最偉大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可笑的是,當你帶上王冠后,你兩者都不是了,可憐的王,格薩爾。”
斧頭比劃到了安蒂緹娜的臉上,但是鋒刃沒有觸及到她秀美的臉龐。
孤島之王本來想砍下她的耳朵以示懲罰,畢竟她依然可以用閃亮的金發(fā)遮住傷口。
但是,當斧頭靠近的那一刻,他感覺,這個女人給了他一個似曾相似的感覺,讓他停止了暴怒。
安蒂緹娜在說出這句話后,終于在片刻間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她的耳朵流出了血,她的身體比她更先知道說出這句話后的代價。
“是誰給了你這樣的勇氣說話,你自以為是的教養(yǎng)?你不同于孤島的見識?或者是肩上的渡鴉?”
安蒂緹娜這時才感覺到肩上的重量,還有越漸清晰的利爪緊合。
是它在控制我說話!
安蒂緹娜連余光都看不見它,反而,她通過渡鴉的眼看見驚慌的自己。
“你救了一個女人的命。”格薩爾重新把斧頭別在腰間。
“當然,我現(xiàn)在還不會死,我見過我的死期,不在這里。”
渡鴉飛開了,在亂羽中化為人形。
他穿著黑袍,低垂著眉目,左右手都揣在寬大的衣袖中。
“難怪我第一次聽到你名字時就感覺耳熟,奧威爾,主神埃拉左肩的渡鴉。”
“沒錯,是我。觀察人間,并且在主神埃拉的左耳旁匯報所見的渡鴉,奧威爾。”
“你又來?”
“我一直在,無所不在,俯視萬界,觀察細節(jié)。”
“有足夠多的人值得你去打擾。”
“孤島也有足夠多的戰(zhàn)士值得你去關(guān)心,但是你更在乎一個匠師。”
這個時候,格薩爾才注意到安蒂緹娜已經(jīng)昏闕過去。他滿不在乎的說:“你可以直接出現(xiàn)的,在沙特阿卡,無論多么招人討厭的東西來到,都會得到接待。”
“我領(lǐng)略過了。”奧威爾說,“我對你和這個女人間的關(guān)系同樣有興趣。”
“不要這樣試探。”
“孤島之王,沒有他的船,你同樣能征服大海。”
“我們從不征服大海,只有伊利亞的船才能更好的借勢大海的力量。”
“伊利亞的船會讓你進入寧靜的河。”
格薩爾想起古老的歌謠,他說,“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
“那么,我這么說吧,乘坐伊利亞的船,你會過早的進入寧靜的河。”
格薩爾遲疑了一會,他的雙拳不斷的碰撞著。
“多早?”
“在你的腳還沒有踏上你想要的沃土時。”
黑袍下的眉目仍然低垂著,低垂里含著一種見怪不怪的笑。
“這樣好嗎?問遙遠的土地,而不關(guān)心腳下的妻子。”奧威爾的視野恰好能看見昏迷的女人,確實很美,閃耀的金發(fā)和天宮中的拉夫塔尼婭不分秋色,“她有兒子了。”
“我的兒子能不能踏上沃土。”
“據(jù)我所知,孤島存在先知。”
“我的兒子能不能踏上沃土。”格薩爾又問。
“我還沒飛過這么遠,需要我離開下嗎?”奧威爾展開雙手,黑羽在雙臂間飄落。
“不用,他一定能。他是格薩爾的兒子。”
“我需要你的幫助。”奧威爾收起了雙臂,不卑不亢的說。
“我要知道酬勞。”
“天國的駿馬。”
格薩爾扛著安蒂緹娜就走。
“我是沙特阿卡人,我只要船。”
“你已經(jīng)有了。多更多。”
“我沒有筑船者了。”
“一流的筑船者,能讓船在海洋中乘風破浪。這樣的人,你曾經(jīng)有過。而你現(xiàn)在,有更偉大的筑船者。”
“你?”格薩爾不屑的吐了口口水,頭都不回的繼續(xù)走。
“不,偉大的筑船者是你,格薩爾,只有你能讓島民擁有向往海洋的信念,信念,這才是最堅固的船。”
格薩爾停了下來,他重回的標志性的歪嘴笑,他轉(zhuǎn)過身,試圖和眉目低垂的奧威爾對視。
“主神埃拉的渡鴉,洞察萬物的奧威爾,我們來重新談談你要給的酬勞。”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4-08-13/2fca260b5fbc53bc71005473d0f47895kA8SnVCwr541l5C.jpg)
饑餓藝術(shù)家
格薩爾的故事線一直被PB,真的不敢多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