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浮華讓初聞叫醒了鳳允，為她換回丫鬟翠蘭的臉。

　　“你以后可隨意召它使用。”浮華對著停在百鳥閣院中薄霧華車側了側頭：“喚它霧車它就會來。”

　　鳳允點點頭，又聽他說：“初觀我已修好，他去趟白府就會去找你。”

　　修？感情他真把初觀當個物件？

　　“我明白了，時候不早我要趕回念府，就此別過。”鳳允對黑耀招了招手，二人上了車，她試探性對霧車說了句：“去梓鎮念府。”

　　話罷，白霧雙馬踏了蹋馬蹄便拉著車緩緩騰空，化作白霧消失在百鳥閣上空。

　　浮華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東南邊星辰暗淡的天空，笑了笑也化霧而去。

　　在念府下人起床前，鳳允和黑耀順利趕到，所幸昨晚青姑沒發現鳳允不在，她悄悄回去雜院躺下假裝睡覺，等其他人陸續起來，她就跟著起來去排隊洗漱，再去收拾念依依的院子。

　　申時，念老爺一家回到府中，念依依回房待了一會兒，就急匆匆走了，說是要去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當然還沒醒，大夫也查不出是何原因，她剛暈倒時脈象所指乃是急活攻心氣血上涌所致，可如今用了藥又扎了針，過了這么幾天脈象已趨于平穩，就是不見轉醒。

　　黑耀明目張膽蹲在大開的窗沿上，看著念依依讓屋內伺候的人出去候著，說是要單獨和老夫人說說話。

　　幾個下人聽她所說，心下都稱贊念小姐孝順，老夫人臥床這段時日，就連老爺都未曾這般日日來探望，更別提會和一個沒意識的人說話。

　　下人離開屋子，順便將門關了。

　　念依依走近老夫人，抓著老夫人的手勾起唇角，低低呢喃道：“奶奶，您這幾日睡著，可有夢見大哥哥了？”

　　“我知道因為大哥哥是男孩，所以您疼愛他，可您不覺得因為我是個姑娘就對我惡言相向不太好么？我被張管事欺負了您還反過來罵我賤，到底你張家的獨苗是要比我這個賠錢貨金貴。”

　　她放下老夫人的手，從老夫人枕頭下摸索出一把鑰匙，迅速揣入懷里，笑得十分溫柔：“可我這么多年心里好苦啊奶奶。”

　　“大哥哥死了，張管事死了，我心中還是恨，您說這是為何？”她緩緩起身，自問自答：“是因為讓我痛苦的根源還活的好好的。”

　　“您且再多睡些時日，待我成了玉莊少夫人，再慢慢把您給我的還給您…”說完，她作出一副憂心的模樣，面色凄凄打開門走了出去，未注意床上的人在她開門時，蒼老的右手微不可查的動了動。

　　和東院的下人一同等在屋外的阿柳，見她一臉難過的出來，連忙上前去扶她：“小姐，您別苦著臉了，身子本來就弱，多想些開心的，說不定老夫人馬上就會好起來了呢。”

　　念依依愁眉點了點頭，由著阿柳攙著自己離開東院。

　　黑耀耳朵一動，他打算去找鳳允分享一下。

　　“說不定老夫人昏迷這么久，也是念依依做的手腳，我讓初觀找機會查查老夫人的藥有沒有問題。”鳳允蹲在山溪邊搓衣服，都是府內丫鬟的，本來該是劉婆的活計，但她告假離府，青姑見鳳允手頭的事也沒多少了，就讓她抬著一大盆衣服來溪邊洗。

　　“念依依居然還有個哥哥，聽你所說，八成她哥哥的死也和她脫不了干系。”她將洗好的衣服擰了水，扔到一側的木盆里。

　　“若真是如此，那念依依可真是蛇蝎心腸。”黑耀咋舌，從樹上跳下去，幫鳳允一起擰衣服。

　　“你猜念依依從老夫人那偷的鑰匙是做什么的？”鳳允皺眉，不等黑耀開口，就發現身處虛幻透明的結界內，初觀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二人一側。

　　“初觀？”鳳允上下打量他一番，看起來還是原來的初觀，她下意識松了口氣。

　　初觀將她的表情看得分明，淡然開口：“那鑰匙是念府銀錢庫房的，共有三把，念老爺一把，他娘一把，還有一把在他們念府賬房哪兒。”

　　鳳允愣愣想了想，瞬間恍然大悟，可念依依偷庫房鑰匙做什么？她又要給阿福錢？

　　“她在云渺閣花五千兩白銀雇了刺客。”初觀看著鳳允：“行刺白府小姐。”

　　黑耀歪了歪腦袋，而鳳允則一愣，白府小姐？說的不就是自己？

　　她突然失笑：“我說呢，她今日回來面色平常，我還當她是個沉得住氣的，原來為昨夜我辱她一事竟要買兇奪命。”

　　“需要我去趟云渺閣打點么？”初觀問她。

　　“不必。”鳳允想了想：“反正刺客也找不到白府的小姐，到時候刺客去了白府，你們把人給綁了就行。”

　　初觀點頭。

　　“你再幫我查查老夫人的藥，還有念依依是不是有個哥哥死了，查一查死因。”鳳允擦了擦手上的水，黑耀幫她把裝滿衣服的盆抬起來遞到鳳允手里。

　　“黑耀你回去就盯好她，我想看看她打算怎么將五千兩白銀偷出去。”鳳允眼中含笑，端著盆往鎮上走。

　　初觀得了吩咐閃身不見了，黑耀變回黑貓，跟在鳳允后頭一同回去。

　　鳳允本以為念依依入夜就會有動作，但黑耀守了一夜，念依依好端端在屋中睡覺，直至翌日一早，也沒見她出屋子。

　　她的丫鬟給她取了早食回房，之后慢悠悠帶著阿柳去找念夫人。

　　野貓黑耀在墻沿上懶懶躺著，看著念依依一邊同眉開眼笑的念夫人坐在院中吃茶點，一邊說著玉莊小少爺商宴那晚見了念依依如何欣喜。

　　鳳允端著裝了幾塊抹布的盆，路過院門時聽里頭傳來念依依的笑聲，心中泛起古怪，她好奇念依依為何此刻還能笑的這么開心？

　　不如，聽聽？

　　鳳允剛好走到院門與院墻連接之處，借著院墻掩身，她將手中木盆掉在地上，一邊裝作撿拾散落的抹布，一邊側耳聽著院中二人對話。

　　奈何離得太遠，她只偶爾聽見‘小少爺’這幾字，還有念夫人掩不住的笑聲。

　　罷了罷了，反正有黑耀在，她還是安心去干事，晚些去問黑耀。

　　這么想著，她利落的撿了抹布起身要走，就覺腰上一重，腳下一輕，身子頓時懸空了一下。

　　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念夫人院子的主屋屋頂，將下面談笑的母女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想聽就離近些聽。”浮華四平八穩從她手里接過木盆放在房瓦上。

　　鳳允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身側的人：“你怎么來了？”

　　浮華沒說話，伸手指了指下方，示意她安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