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白色氣泡中,兩個穿潛水衣的人影逐漸出現。陳振和我的嘴上被迅速罩上呼吸面罩。
我依稀記得,我和陳振不知為何落入水中,熱烈的陽光把溫暖的水照亮,我一看水深得不見底,馬上慌張地看著陳振,只見他一下垂著頭沒氣息了,我趕快拉著陳振的手拼命向上游,然而,不管怎么拉都拉不動他。
我不斷地大喊:“陳振――陳振――快救命啊!”
可是我怎么可能在水下大喊!
“啊”的一聲,我從夢中突然蘇醒了。我感到有人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是陳振的手嗎?我隨即抬起頭看,陳振正安然無恙地坐在床邊,眼睛中閃著弧光。
我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我看到一間單人病房里,我躺在醫療設備、水果補品環繞的白色病床上,陳振一個人坐在病床邊,慌張地看著我說:
“朵朵,你剛剛大喊救命,是做噩夢了嗎?”
我明明還喊了好幾聲“陳振”啊!這個傻瓜怎么可能只聽到一句“救命”。我認真地注視著陳振說:
“沒事。陳振,我這是怎么了?”
我正準備坐起身,卻感到全身無力。陳振馬上讓我躺下說:
“朵朵,你昏迷三天了。你別動,好好休息,你現在臉色還發白呢。”
陳振心疼地看著我,確實我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我對著陳振堅強地微笑,輕柔地說:
“你承諾我的,我們結婚吧。”
我忘不了陳振此時看我專注的眼神,他對我溫柔地說:
“好,朵朵,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保證,明年就結婚。”
我開心地點頭,一行眼淚從臉頰上順流而下,落在白色床單上。
我看見陳振頓時熱淚盈眶,一滴眼淚奪眶而出,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的手熱乎乎,心里也暖起來了。
窗外煙雨朦朧,不一會兒,雨又下大了。
陳振回深圳之后,白晴為慶祝我健康出院,特地邀請我去家里,要好好招待我。可我光陪著軒軒玩了,一會兒講故事,一會兒唱歌玩,簡直把我累壞了。
姐夫忙工作,回家晚了。他堅持說,要給我包一個出院紅包,我推辭著說算了,軒軒卻把紅包從房間里拿了出來。
軒軒拿的紅包夾雜著一張單子掉了出來,我順手撿起來,笑著遞給小軒軒,我還記得,那是一張涉水行駛險收據單。
以后的每一天,我腦子都在想,明年就和陳振結婚了,一年過去了,更期待今年和陳振的結婚。
一直到國慶假期了,陳振卻遲遲不提訂婚日期,在微信上,他總是說,忙一段時間工作再說,或者說,最遲到年底,我打算這個假期當面問問他。
這一年,微信完全取代電話短信和QQ,開始流行起來,朋友圈成為一種現象,全國也開始打響治霾保衛戰,我很久都沒看到藍天白云了。
國慶七天假期,陳振跟往常一樣來找我了。
陳振帶著我到西單大街,一往開朗活潑地我卻愁眉苦臉,陳振反倒說,我高冷起來更女神了。
除了陳振拖延訂婚最讓我糟心,國慶假期前夕,金麥唱片例行進行股東投票,確定有商業價值的簽約藝人下半年預算,結果我的票數不盡人意。
在金麥藝人見面大會上,背景畫布上抽象線條好像金色麥浪。
我提出預算不理想會影響創作,受到很多老資歷藝人的譏諷和批評,顏紫看不下去了,還好我及時制止住她。大會結束,座位上的顏紫告訴我:
“那些所謂的音樂人,就仗著自己的人氣,憑什么說你呀?你怎么回事?”
我心情苦悶,背景畫步像極了連綿的山巒,看著氣急敗壞的顏紫說:
“他們都是我們的同行,還是我們的前輩,我能怎么辦?”
顏紫沒回答,接著又說:“也是,寶貝離開這里更好,我跟你一起上海找兔哥小米。”
我聽顏紫講完,馬上笑著抱緊她,看著背景畫布又像一條五線譜。兔哥是我的大學學姐,我和顏紫在全國大學生歌唱大賽認識,兔哥畢業后在上海創建了一家八音盒音樂公司,一直想邀請我倆簽約。
在注重流行熱度的公司環境下,票數不佳對我是好事。我所擔心的是,我還沒告訴陳振這些事,我準備國慶節當面和他談談,陳振會支持我去上海工作嗎?會影響今年訂婚嗎?
我此時又看著陳振,只見他走到求婚戒指專賣店前,我和陳振都知道,這家戒指專賣店只能憑身份證買一次戒指。
我故意帶著陳振來到這里,可是陳振看了一眼就走過去了。我打算讓陳振買求婚戒指,又怕陳振說出我不愿意聽到的話,著急走進鉆戒店對面一家手表店里了。
開始我走進手表店,是希望陳振不要再往前走了。不一會兒,他在手表店里找到我,他笑著說:
“朵朵,我很久沒見你戴手表了,有喜歡的嗎?”
我產生一個美好的設想:我走進鉆戒店隨便逛一下,試一下求婚戒指,方便陳振記好大小和樣式,再暗示他偷偷買來,準備一個求婚驚喜給我,這樣順便就解決訂婚的事了。
我沒回答陳振,看著展柜琳瑯滿目的手表,不停往前走著。當轉身準備走出手表店,徑直走向鉆戒店時,我看著鉆戒猶豫了。我在想,走進鉆戒店,就是告訴陳振該求婚了!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我順手拿起一塊手表:
“陳振,你看這塊手表好看嗎?”
陳振看了很久,接著說:“好看,可這是男表啊!”
我迅速把手表放下,馬上找了一個借口:
“我――我只是讓你看看。”
我沿著男表柜走到店門口,我停在了門前,陳振卻心不在焉地走出手表店,繼續向前走。我對著陳振大聲喊:
“陳振,我剛剛看到一個很喜歡的手表,我想,再看看。”
陳振很快轉過身,輕松愉快地答道:“行啊,太好了,讓我也看看。”
如果是買鉆戒,陳振這句話,就是我最愿意聽到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是不想離開鉆戒店呢。
我開始害怕起來,陳振不打算今年結婚了嗎?都已經十月了,還沒有正式訂婚。自己一年多的期待即將落空,我開始懷疑,陳振心里到底有沒有重視我?
我和陳振一起走進手表店,陳振見我站著不動就說:“朵朵,這里這么多手表,你看上哪一個了?”
我只想讓陳振給我買鉆戒,引導他趕快求婚啊!因為陳振并不富裕,所以他從不買奢侈品,如果我挑一個便宜實惠的手表,陳振就立刻買下來,我又不戴浪費了,所以我只能挑最貴的手表。
我手表都沒看,只看價簽,指著一個最貴的手表對陳振說:
“就是那個,Cartier,卡地亞女表。”
陳振也是先看價簽,他又看向手表,是一個粉色皮帶、精鋼鉆石大號表款,陳振接著跟我說:
“確實漂亮,朵朵,你真的想要嗎?”
我看著陳振,又看著價簽說:“想要。5萬多太貴了,算了吧,咱不買了。”
陳振深吸一口氣,接著對我說:
“一定要買。你一個名門閨秀,戴出來的腕表就應該是名貴大氣。”
這時服務員走了過來,她對著我倆說:“先生說得對!現在戴手表,不僅是看功能,也得看是不是大牌工藝,咱這款卡地亞女表簡直是――”
“好。謝謝你。”我馬上打斷服務員的精彩推銷,對著陳振說:“過來,到這邊跟你說。”
我拉著陳振到男表展柜,就是想讓陳振遠離服務員,不要那么顧及面子。我有點著急了,教訓著他說:
“你一個剛工作沒幾年的打工族,買這么貴的手表干嘛!不買了,我本來就不喜歡。”
陳振聽過之后,一下子來氣了,他對我說:“正是因為我是打工族,所以更應該買這塊表,要不然就一輩子就是打工族!”
我希望陳振不要激動,抱著陳振說: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你陳振,你肯定不止是打工族這么簡單。”
陳振情緒慢慢平穩下來,捧著我的臉說:“所以――朵朵,既然你喜歡,我買給你就好了。”
“我真的不喜歡,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多陪陪我,我看你一副不想逛街的樣子。”
我本想說買鉆戒訂婚的事,但是,我又怕陳振給我不好的答案,因為陳振看起來,好像完全忘了今年結婚的承諾一樣。我說了謊,其實陳振每次陪我逛街都興致勃勃,給我帶來不少好心情。
陳振抱緊我說:“沒有不想逛街啊。行,我們去下一家店吧。”
我內心特別矛盾,我既喜歡陳振陪著我,又煩陳振故意不說今年結婚的事。我點點頭,對陳振說:
“好,我們先出來吧。”
等到我們剛出門,我正想著,趕快說一起鉆戒啊。陳振卻先開了口:“我的錢包落在店里了,我去找找。”
我還沒回答,陳振就跑到手表店了。也好,我正好可以好好想想,接下來怎么辦。陳振進去好久,我向店里一看,只見陳振和服務員正說著話。
陳振跑出來,對著我說:“錢包找到了,想去哪?”
我抬起頭,看著陳振說:
“我想看看求婚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