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飛馳而來。
救護人員猛地打開后車門,抬著平板車飛速直下。我們把大媽抬到平板車上,隨即推入救護車,其他人坐另一輛車,我和幾名醫生坐在救護車上。
很快救護車開動了。
剛開始,車內狹小空間里,我坐在大媽的身旁,準確回答著醫生們的提問,一遍又一遍,我見到大媽昏迷是什么樣子?我對大媽實施什么樣的急救?
“是。”
“沒錯。”
“我立刻做出反應。”
“對。我做過很多次急救培訓,所以……”
雖然大媽有醫生們在,但是聽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哇~嗚~哇~嗚~”,我只感到志愿者責任之重,想多盡自己一分力量。
“哇~嗚~哇~嗚~”只是慢慢地眼前一片模糊,身體開始搖搖欲墜。醫生在給大媽做常規檢查,他見我有些異樣,拍著我的肩膀說:
“小同志,辛苦你了。你做得特別好,好好休息吧。”
我輕依著車窗,望著陽光撒向大地,來往的游客向后遠去,車子正飛馳急過。我想,我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次。
救護車趕到急救中心了。
我們一起抬起大媽的平板車,急速推進急救病房,醫生馬上把吊簾拉開,請我到外面等待。我向醫生道謝,隨即出去了。
我知道,大媽此時需要好的醫療條件,更需要醫生在。
我坐在走廊里,不一會兒,大伯、星哲和志愿者們都匆匆趕到。我告訴大家,在外面等一等,大媽正在急救病房里。世博志愿者團長陳振,對其他幾名志愿者講道:
“你們幾個,先出去吧,這里有我。”
接著陳振面對我們說:
“我去給你們拿點水喝。”
陳振,我最早在志愿者大會上見過他一面,星哲告訴我,他是今年復旦大學的畢業生,星哲是我所在團隊的隊長,所以和陳振團長有來往。
早就口渴了,我就向陳振道謝,讓星哲一起去。星哲還是每次都為我開瓶蓋,好像我連開瓶蓋的力氣都沒有一樣。
大概過了半小時,醫生打開門:“病人家屬可以見面了。噢,陳振在啊,你也進來。”
接著又對我和星哲說:
“你倆先好好休息,等會兒再叫你們進來。”
我和星哲靜靜地坐在走廊里,急救中心外面漸漸喧鬧起來,我的心思都在大媽身上,根本管不了這么多。很久,陳振出來對我倆說:
“多虧你們搶救及時啊,奶奶現在沒什么大礙了!”
我聽陳振這么一說,一下子放心多了。雖然我知道大媽沒什么大礙,但是大媽在病房搶救太久了,我就擔心起來了。
星哲走到陳振面前說:“陳振,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陳振關上門,迅速回答道:
“不,星哲。我剛剛接到一個通知,現在著急告訴你們。”
什么通知,我似乎知道了,只是還不能確定。星哲默不作聲地坐下來,此刻,我們還能聽到外面的吵鬧聲。
我打破焦灼的空氣,故作冷靜地說:
“星哲,沒事。團長,你說吧。”
陳振走到我面前說:“你就是最美志愿者白朵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和星哲相互對視了一眼,接著又說:
“你救大媽的全過程被游客拍到,已經上新聞頭條了,現在外面可都是新聞記者。”
聽到這里,我一下子懵了。這是好事嗎?新聞頭條對大媽大伯有什么影響嗎?會不會對上海世博會有影響?爸媽現在知道了嗎?
星哲馬上掏出手機,很快他找到我的新聞了。大標題上寫著:“世博會最美志愿者白朵”,好像人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一樣,記者怎么查到的。
陳振還站在病房門口,他面對我說:
“白朵同學,如果你不想接受采訪,或者想要公正地發表言論。上海世博會組委會一定會全力幫助你。”
大伯和陳振進病房這么久,是不是也在商議這個新聞頭條。大媽畢竟還在初愈觀察期,大伯也才剛受到驚嚇,他們迫切需要安靜的環境!
“謝謝,我不想接受采訪。我的意思是,現在不接受采訪,不想被記者打擾。”
陳振打開病房門,轉身對我倆說:
“我會想辦法,請外面記者離開。”
陳振向著一片喧鬧聲走去,我和星哲走進病房中,此刻走廊空無一人。
病房里,大媽戴著氧氣面罩躺在病床上,大伯坐在旁邊握著大媽的手。醫生在交代注意事項,看到我們點頭微笑,交代完就很快走出去了。
這時,大媽不顧大伯阻止,硬是去掉氧氣面罩。她一臉的慈祥,輕語氣柔地對我說:
“我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一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穿一身小白菜衣服,讓我懸著的心啊,一下子安穩了。”
大媽輕輕地招招手,讓我們到她身邊來,接著又說:
“謝謝,謝謝你們啊。小姑娘,小伙子,你們救了我一命,我該怎么報答你們好啊?”
大媽這番話,讓我心里暖暖的。我做志愿者期間,幫助他人得到感謝,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對大媽說:
“奶奶,您不用謝我們,這是我們志愿者的職責。”
大媽此時熱淚盈眶,她對我們說:
“真是兩個好孩子啊。如果外面的記者找你們麻煩,你就讓他們來找我這個老太婆。”
星哲趕快對大媽說:“奶奶,請您放心。組織上會處理好記者的事。”
大媽把氧氣面罩戴上,我這才想起來,我倆還有要緊的工作要做,馬上對大媽大伯說:
“爺爺奶奶,我們還有工作就不打擾您了,有空我們再來看您。”
當我走出急救中心,記者已經不在了。一只全身海藍色的海寶,正和來往的游客們打招呼。我知道,大熱天穿著海寶玩偶裝的人,正是我們的世博志愿者――小白菜。
國家館前,我回到工作崗位,繼續負責招待工作。令人費解的是,園區內沒有一個記者,只是不時有游客認出我,非要和我合影。我問游客知不知道記者在哪,他們都說,沒聽說過有記者。
就這樣,我懷著一種焦慮的心情工作,怕記者突然采訪我,更怕記者打擾大媽。直到星哲和陳振的到來,拯救了我!
“記者怎么一下子沒有了!”
我們仨在館內坐下來,我好奇地問他倆。在游客的眼中,我們仨就是一排坐整齊的小白菜。
陳振大笑起來,接著回答我:
“我們告訴記者等通知,說是以后會進行一場新聞發布會。”
我吃驚地大聲說:
“啊,不至于吧!”
我太過于驚訝了,聲音大得惹人注目,星哲竟也笑了出來。他對著我說:
“朵,實話告訴你吧。我們例行要面對媒體召開世博會志愿者總結大會,由于你救人立功和平時表現優異,推選你作主講人。”
陳振點著頭,他面對我說:
“是的,希望你不要推辭。到時候許多領導、國內外媒體和眾多知名人士都會到場,是一個展現世博志愿者風采的好機會!”
我想了想,慢慢地說:
“我講什么啊?”
組織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我真的很開心,這是我一直都夢寐以求的。沒錯,如果是在急救大媽之前,我會義不容辭地答應。陳振接著說:
“主講一下你急救經過吧。白朵,你最美志愿者的稱號,組委會也是一致認可的。”
此刻,我的腦海浮現出,大媽躺在病床上感謝我的畫面。我不假思索地說:
“對不起,我不能做主講人。我不能再提及此事,給奶奶造成傷害。”
星哲走到我身邊,他溫柔地對我說:
“朵,新聞發布會還有幾天,準備時間很充分,你再考慮一下吧。”
我站起身,立刻對星哲說:
“不。急救的時候,我可沒想過,自己會出名啊。”
陳振也站起身,走到我身邊說:
“白朵同學――”
“不。陳振,身為一個志愿者,我真的不能接受這個榮譽。”
我怕星哲和陳振勸我,會讓我回心轉意,我就向陳振道謝,轉身離開了。
由于我拒絕了陳振的邀請,由陳振做主講人,新聞發布會提前召開了。但是各大新聞頭條上,還是我做主講人,因為事件熱度高,組委會一時沒想好該如何告訴媒體。
下午,世博園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記者,眾所周知,志愿者總結大會就是,為2010年上海世博會敲響了結束的鳴鐘。
“各位觀眾,這是小白菜向世界展示的舞臺……”
發布廳講臺前的大片空地上,記者們拿著話筒、密密麻麻地架著攝像機。座位上坐滿了嘉賓,不乏各國政要、文體娛樂的名人明星。
爸媽、我的閨蜜顏紫,一定要進發布廳。我提前告訴他們,不要向媒體說明自己的身份,看到他們安靜地坐位子上,我猜見到如此多記者,他們也終于肯聽我的話了。
發布會開始時間到了。
偌大的講臺上,只剩下一個小講桌。臺下的記者和嘉賓,卻全然不在乎主講人的遲到,在他們看來,主講人可是最美志愿者啊。
終于陳振走上講臺,他手里拿著總結大會的稿子,這篇稿子我們志愿者都看過了。臺下的記者們察覺到主講人更換了,開始議論紛紛,發布廳很快亂成一片。
“看啊,最美志愿者來了!”
人群中,有人看到我站在門外大聲喊道。我推開發布廳的門,攙扶著大媽緩緩走進發布廳,拿著稿子向陳振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