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說著笑著到了十八漢星亭,分別被書童引進了各自的座子。
寧語扶著“一瘸一拐”的淑兒在十八漢星亭的首亭漢鰲亭下列的座子入了座,她們的座子位于溪水西側,對面都是男賓,男女賓客相對而坐。
驚喜的是,寧語在落座后,發現身旁竟然是筱影。
“筱影!你剛才去哪了?”
“沒去哪,就是去找白止哥哥了。”
“那找到了嗎?”寧語問到。
“找到了,我找到后就回來了,卻發現寧姐姐你不在這附近。”
“你既然找到了白公子,干嘛還要回來找我啊,多好的機會啊……”寧語挑了挑眉。
“……寧姐姐,以后就別拿這事打趣我了。”可筱影臉上并沒有出現以往的嬌羞。
筱影往對面張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筱影,你在找誰啊?是白公子嗎?他在那啊!“寧語眼神瞟了一下對岸。
“不是。“筱影低下了頭,但那神色中還是透露著一絲失望。
看她這副樣子,寧語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而這時,流觴會也要正式開始了。
眾多才子佳人立于漢鰲亭周圍,中間隔了一道玉溪,真是美人、美景。
只見崔銘赫然立于亭中,身旁圍了一堆“美男才子“,三哥也在其中。崔銘侃侃述過賀詞之后,眾人也就沒那么拘束了,三五成群地順著溪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盤膝而坐,觥籌交錯,霎時間,幽靜的山林間充斥著人間煙火的喧囂。
寧語看著坐在斜對面的崔銘,頓時覺得我們這些人和他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才是屬于這個山間的隱士。
咦?那個崔銘的手……挑起的是……一個公子的下巴?!
這里這么開放?!
也是,突然想起來這里好男風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據說當朝皇上就是男女通吃,不過這也是坊間傳說。
另一岸,林續的眼神幾乎一直在寧語身上游移,將寧語盯著崔銘的狀態一收眼底。
女人!真是丟人!
本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但想想自己那酒量……最后還是拿起了桌上的葡萄,連皮都忘了吐……
螳螂捕蟬,瑞明在后。任皎兒更是將他的動作看的真真的。
真是大意了……以前她竟然沒發現還有這個隱患!
今日云景好,水綠秋山明。攜壺酌流霞,搴菊泛寒榮。一場流觴會也就在眾多才子的詩音詞韻中完美結束。
在回府的馬車上,寧淑終于忍不住了,“長姐!今日真是太謝謝你了!公主她過來的時候,淑兒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在路上聽說看見我和豫王在一起,我就懷疑有可能是你,下山的路上又聽說你不見了,我就更確定是你了”
“長姐……”本來還好好說笑的淑兒突然冷不丁地開了淚閘,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寧語。
“你太傻了……”寧語做到淑兒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
如果她沒猜錯,從一開始地支開她,到后來支開心兒,都是因為淑兒受了蠱惑,打算和她的大皇子私奔。
但從后來的事看,很明顯,大皇子最后爽約了。
“長姐……他甚至想殺了我!”這時淑兒再也壓抑不住了,直接撲到了寧語的懷里。
“什么!”
“是的……我來到了約好的烏船上等他……誰……誰知,那船夫竟然綁了我!想將我……沉江!”
寧語萬萬沒想到那個林庚會做出這等禽獸之事!
教唆女子跟他私奔本就是對淑兒的不負責,他竟然還想將淑兒滅口!
寧語現在算是明白瑞明公主說的那雙烏船外的繡鞋是怎么回事了,他這是想偽造成情傷投江自盡啊!畢竟淑兒是相府千金,就這樣失蹤了,不好交代。
“淑兒……”寧語感覺自己現在說什么都是多余的,還不如不說。
想想剛才在山上林庚摟著孫覓柔那個樣子,寧語就覺得牙根都是癢癢的!
回到府里以后,寧語又百般囑托了心兒,叫她一定要看好她家小姐。
早早就迎在院門口的李氏,盈盈的笑臉在看到寧淑那張哭腫的眼睛時,頓時垮了下來。
“淑兒啊,這是怎么了啊?來,娘看看,喲,你看看這眼睛哭的。”
扭頭就是一聲怒吼,“寧語!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欺負我家淑兒的!”
寧語念她愛女心切,不想和她計較,“姨娘,不是我……”
“娘!你怎如此無禮!為何淑兒受了委屈就一定是長姐干的?”
這時,屋內的寧致遠聞聲出現,顏色俱厲地說道:“淑兒說的對!你先帶淑兒回房!語兒……你到書房來一趟。”
關上書房的門,寧語就一五一十地將這事講了明白。
“彭!”寧致遠的手氣地差點把硯臺震掉,“這個林庚,欺人太甚!”
寧語上前扶了扶那硯臺,“爹爹,那大皇子估計是一早就算計好了,先是用私奔這個幌子誘騙淑兒到烏船上,然后再將她沉江,偽裝成她自己投江的樣子。”
“淑兒啊……真是太傻了!”
這天夜晚的晉王府,格外安靜。
林續正準備歇下的時候,臉突然被一塊布給蒙住了。
“誰!”林續大喝一聲,同時猛地扯下來那塊“蒙眼布”。
這一吼不要緊,把辛一和迦南都引來了。
“王爺!”
再一看,林續發現手中的竟然是一個……衣服?
黑夜中,林續看不清手里的到底是什么,只能依稀地摸出那花紋,兩手拼命地想摸到這衣服的肩部,可是怎么展開都不對勁。
“辛一!點火!”
辛一被突然的點名嚇了一跳,“啊?我?”
“快點!”林續急于想看清手里的東西。
“王爺,我幫你點!”迦南拉住了辛一的手,搶在他前面摸到了燭臺前。
微弱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林續手中的物件。
“王爺,這是啥啊?”迦南嫌棄地拿起了林續手中的東西,東扭西扭的,還是沒看出來那是什么。
辛一上前,一下子就抓住了兩個角,手一抖,一個衣服的樣子赫然出現在三人的眼前。
“這……原來是件衣服啊!哈哈哈哈……做的也有點大了吧!”迦南毫不掩飾地嘲笑了起來。
“我覺得還好啊,就是稍微大了些。”辛一開口道。
“你們兩個!現在是討論這件衣服的時候嗎!”
辛一趕緊把衣服扔給了林續。
“王爺……”
“咕咕咕……”林續聽到院里那蹩腳的布谷叫,瞬間明白了,“你們先下去吧!”
“王爺,不要調查一下這件衣服嗎?”
“不用了,趕緊下去吧!”
等他們都走遠了以后,寧語靜靜地出現在林續床邊的桌子旁。
氣鼓鼓地說道:“迦南那是什么眼光啊!這件衣服那么難以辨認嗎?!還是我家韻兒的兄長有眼光!”
“寧大小姐現在進出王府,如入無人之境啊!看來王府要加強戒備了。”林續不茍言笑地說道。
寧語再次被他這種冰涼涼的語氣給刺到了,今天的流觴會上,為了和他置氣,她幾乎都沒與他有過眼光交流,可是回到府內后,心里又是一陣陣的懊悔,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帶上這件衣服來,可他竟然還是這副樣子!
“七夜!你!”寧語氣得沖到他床前,一把抓過那衣服,“還給我!”
誰知林續愣是不撒手,僵持了半天,就蹦出來幾個字,“這……是給我的?”
“不是!”寧語正在氣頭上,也不肯松手。
“嘴硬!”林續猛地一拽,直接把寧語拉進了懷里。
寧語就這樣趴在了林續的胸上,直直地看著他,而林續也是靜靜地低頭看著懷里的人。
本以為寧語會反抗,可是……
可是寧語竟然順勢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前,“七夜,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之前你不理我,我還自以為是地認為你是擔心我,不想讓我卷入你的陰謀中……呵,誰知你在傷我一掌后,竟然還對我不聞不問。”
“我就又想啊,是不是你還在猶豫,聽到你和瑞明公主恩愛的傳聞,我還以為是你蒙蔽皇上的手段。”
寧語仰臉看著他,“剛才,你還是老樣子,對我一臉客氣相,可現在,你這又是做什么?你既然決定與我不想往來,就不應該像現在這個樣子啊……”
這時她突然從林續的懷里掙脫了出來,拽了拽那衣服,“既然我拿不走,就留給你當燒柴布吧!”
林續想拉住她,但手伸出去卻又懸在了空中。
“寧語……”他叫住了她。
“你這個女人……真是聰明,本王是個蠢材,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在做什么。”
“你這句話……倒是不錯,可是我不想當聰明的人,猜一個人,太累了……”說罷,她便一躍而去。
“你這輕功……學的不錯。”林續看著剛才她離開的地方,喃喃自語。
第二日,寧語第一次缺席了早餐,她讓韻兒和阿爹說她不舒服,不要請郎中。
更稀奇的是,老太太聽說她病了之后,倒是來清苑看她了。
“老夫人,您坐!”韻兒讓人搬了一個軟椅到床邊。
老夫人面無表情地坐在了那椅子上,“聽說你病了?”
“沒多大的事,就是小風寒,讓奶奶擔心了。”
“誰說老身擔心你……”老夫人傲嬌地別過臉去,“就是老身沒有你這個丫頭按時請安,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好,語兒一定盡快好起來,去給奶奶請安。”
“丫頭,這京中的人最會這些把戲,不管是‘災星’、還是‘殺人疑兇’,都別往心里去!你要是為這難過,可就著了她們的道了。”
原來奶奶是這樣認為的啊……
寧語心里止不住的高興,這個老祖宗終于認可自己了,也不枉自己日日請安,陪著老人家講故事。
一開始,這老太太根本不理她,可到后來,她一個故事講完要走的時候,老太太還會說:“就這一點啊?老身還以為你這個丫頭有多少墨水呢!和你娘一樣!”
寧語后來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老祖宗分明是一個嘴硬心軟的老奶奶。
“謝謝奶奶,不過語兒不是因為這些事,語兒……只是單純地覺得有些累了。”
老夫人看她一臉疲乏,便拄著拐杖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吧!哼!你以為老身喜歡在你這屋里啊!”
走到門口還不忘教訓阿柯一頓,“你這丫頭,咋就這么不討喜呢!你看看韻兒這丫頭,成天笑得像傻子似的,多喜慶!”
一旁的韻兒,剛被夸的得意臉就耷拉下來了,不知該是哭還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