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景佑出了門,往上次約見沈清和的那個地方而去。
那宅子位于南邊的山腳下,從我所在的地方到那里,須得經過鬼市最繁華的區域,這行程和我的計劃簡直完美契合。
大概想見沈清和的心太過迫切,小鬼一反常態,對街邊大聲吆喝的新奇玩意兒視若無睹。相反地,我一雙眼卻忙得不可開交,步履不停的同時目光不住在兩邊的街頭來回打量,尋找那幾個熟悉又些許陌生的字眼。
不負我望,還真被我找到了。
一張牌匾躋身在一堆花花綠綠的招牌之下,眼神不好還真不容易發現,上書四個大字——“交通銀行”。
以我有限的歷史知識來看,只依稀記得民國時期已有銀行,可具體是哪年開始出現的,我卻并不確定。現在看來,我的運氣還算好。
我叫住景佑:“你在這稍微等我下,我去辦點事。”
“你要干什么去呀?”
……
我懶得解釋,索性叫他一起,也省得他問東問西。
景佑雖然有錢,可這種地方卻是第一次來。對于我為何會來這里以及這里是做什么的毫無概念。想想也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莫說他是個小孩,就算是普通成年人對于銀行這種新興事物也知之甚少。
我在辦理存款的空檔,簡要地給他說明了下銀行的職責功能。一句話概括就是——錢放在這,絕對不會被偷。至于存款利息什么的,講來反正他也聽不懂,我也就壓根沒提。
由于上文提到的原因,來這辦理業務的人很少,完全不用等號排隊。從進來到辦理完業務,我總共花費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當真便捷。
由于路上幾乎沒怎么耽擱,抵達約定的地點時,時間尚早。
我一眼望去,大門緊閉。雖說沈清和是說過這個時候許是有空,可也未敢保證。也不知此時他是否在里面。
我走到門前輕叩幾聲,等了一會,卻無人應答。難不成今晚來得果真不湊巧?我猶豫了一會,正準備離開,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年老的管家模樣的阿飄站在門口,看見我和景佑,率先開口問道:“二位是來找沈先生的吧?”
我正感訝異,那阿飄又繼續說道:“沈先生早已交代過,說今晚可能會有兩位貴客來此,讓我早早在這侯著,故而今晚本宅也未曾對外開放。只是在下年紀大了,走路慢了些,讓二位久等了,還請多擔待。”
“哪兒的話,害您一直在這等著,我們心里才過意不去呢。”
我說著,走向老者,準備攙扶。對方見狀擺了擺手,呵呵一笑,“不用不用,我雖然動作慢了點,可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見對方拒絕,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和景佑跟在后頭,慢悠悠地往里走去。
我邊走,邊在腦海里思考著剛才老者所說的話。這座宅子貌似是個類似私人會館的地方,老板是不是沈清和不得而知。他竟為了我們讓人關了整個會館?況且我們來與不來還是一回事,萬一不來呢?想到這里,雖覺得對方思慮周到,可也覺得太過受寵若驚。
老者領著我們走了許久,最后竟出了宅子,往著宅子背后的山上而去。我心中雖有疑問,可最終卻是沒問出口。
沿著修好的小道拾階而上,又略微走了一會,老者終于停了腳步,喘了口氣道:“到了。”
我略微平了平氣息,方才環顧了下四周。剛才只覺得有些累,此刻看去,才驚覺我們已到了這座山的半山腰處,往下看去可窺見幾乎整座城的全貌。
樹影婆娑,晚風從林間的縫隙穿過來,吸一口帶著樹木的芳香。一輪明月懸在空中,月光如銀,綿密地鋪灑而下。往下看去,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在房宇之間,像一匹黑布上嵌著顆顆寶石,煞是好看。這夜景雖不及后世霓虹來得壯觀,卻帶著天然原始的味道,叫人沉醉。
旁邊用木料建了一座涼亭,四角各掛了一只燈籠。亭內擺了一張矮幾,三杯清茶在上,散發著悠悠茶香。
燈影下,一道身影端正而坐。他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顯得休閑又隨意。乍看過去,竟像是來自于后世,讓我莫名生出一絲親近來。
聽到聲音,他起身走了過來。
“辛苦你了,齊伯。”
“沈先生客氣了。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告退了。”
“好,您慢點。”
他一直目送老者消失在視野,這才朝我倆問道:“可還喜歡這里?”
言語輕柔,似這山間的風。
“喜歡喜歡,太棒了!”小鬼在一旁贊嘆道。
我亦笑著點頭,“勞你費心了。”
“我今晚原本也是打算在這喝喝茶吹吹風,多加兩盞茶的事,談不上費心。”
我暗笑,他并不知道,剛才老者嘴快,把不該說的都說了。
我也沒戳破,只是說道:“本來也不確定你是否會在,就貿然前來,現在看起來,我運氣著實算好。”
他笑,“可不是么,原本今晚有場戲要拍的,哪曾想場地那邊突然出了問題,我也趁此偷個閑。”
“是又在拍新戲了嗎?”景佑在一旁插嘴問道。
“嗯,拍了大半了,估計下個月就能殺青。”
“那新戲講的是什么呀?”
我正準備提醒景佑不可太過逾矩,沈清和卻開口了,語氣仍是一如既往地柔和,“這個么,暫時得保密。不過你要是好奇的話,可以去現場探班哦~”
“真的嗎?!我可以去現場?!”
沈清和含笑點頭。
“那具體是在哪兒拍呀?”
“這個月都在城東拍攝,不過因為各種原因導致劇組臨時改變行程也是有可能的事,所以具體安排如何我也不敢保證。不過一般來講不會有太大變動,你如果去的話,還是有很大幾率能碰上劇組的。”
我問出了一直盤旋在心中的疑問:“不能提前給你打電話確認么?”
“電話?”沈清和與景佑皆是一怔。
這……很奇怪嗎?我記得很多這個時期的電視劇里都不乏電話的影子,難道史實并不是如此?
不對……我之前在人間也曾看到過呀,未必只有鬼界才沒有?
“這……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沈清和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電話屬于稀有物品,一般人家里都沒有呀。我們要用的話,還得需要到別處去借,最近的也都是離我們兩三公里的那家佛倫斯餐廳有。這么麻煩,我還不如直接去碰運氣呢。”景佑搶先解釋道。
唔……我若有所思。之前去陽界溜達時,我看稍微繁華點的大街兩旁都設有公用電話亭,看來鬼界的生產水平離人間還有一段距離。
“看來,你對這個情況好像并不了解?”
“呃……我剛死不久,對這邊的情況還沒怎么摸透呢。”我說,也算是實話。
“難怪。”沈清和笑笑,轉移了話題,“我讓人做了一副牌,你看看,可還行?”
他說完,從一旁的凳子上拿了一個盒子給我。我打開,是一副做工精良的紙牌,竟是印刷出來的,與后世無異。
“豈止還行,簡直超出預料。”
沈清和抿了一口茶,聞言笑道:“那就好。我只記得你的大概意思,還擔心做出來不對。現在看來,我的運氣也著實算好。”
沒見過原物,只靠著我大致的描述便將東西做得絲毫不差,這靠的哪是運氣,明明便是那超凡的理解力和記憶力。
“那個……可以開始玩牌了嗎?”一旁的景佑有些坐不住了。
“你呀你,這才一會就坐不住了?”我佯裝數落。
小鬼看了一眼沈清和,又看了一眼我,乖乖改口道:“噢……那……那我再等一會嘛。”
我看著小鬼那委屈巴巴的模樣,也不再逗他了,征詢對面沈清和的意見:“要不開始了吧?”
“好。要加賭注么?”
我四下環視了一圈,說道:“本來么,加點賭注是有意思些,可今晚這夜色實在太美,要全把精力放在這牌上未免太不值得。我看我們就這樣隨便玩玩,順便欣賞欣賞這美景,你們覺得如何?”
“嗯,這倒正合我意。”
“你呢?”我轉頭問景佑。
“能打牌就行啦,加不加賭注什么的無所謂的嘛。”
……
于是乎,幾人便悠哉悠哉打起了牌。
晚風拂面,夜色醉人。銀行有存款若干,眼前有帥哥作陪。不用起早摸黑,亦沒有堆積如山的作業。我看著眼前景色,忍不住笑了起來。
來這這么久第一次覺得,當個鬼貌似也挺不錯。
我這表情沒能躲過沈清和的眼睛。他問我,“笑什么呢?”
“愜意啊。美景在前,美人在側。感覺走上了鬼生巔峰,哈哈。”
我說完,才發現這句實話這樣說出來,好像帶了一絲“撩”的意味。沈清和他……不會覺得我太過放浪吧?
“是啊,美景在前,美人……在側。”沈清和附和著,目光從亭外移到我身上。
這這這……我一下覺得腎上腺素飆升,臉紅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在這夜色的掩映下,他看到了沒有。
對于我的外貌,我向來自認評價公正客觀。雖不丑,但以大眾標準來看,也絕稱不上美。不過有句話叫:“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難不成沈清和就喜歡我這一掛的?
轉念一想,又覺得許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他堂堂一個大明星,什么類型的女子沒見過?我與他才見過兩三面,自認還沒那么大的魅力讓他對我一見鐘情。也許剛才他僅僅只是順著我的話隨口接過去了而已,并沒有多余含義。
我定了定神,趁著洗牌的空檔,端了杯茶起來——
“鬼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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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懶貓兒
今天中元節,應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