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郝校長出去結帳時,況廖問白茹:“你有把握嗎?學校里的東西厲害不厲害?你……會不會有危險?”
看著況廖滿是關心的表情,白茹不禁很開心,她促狹地一笑:“雖然我不知道,不過我倒不擔心我自己,反而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這一趟如果你跟我去的話,你的危險系數可比我大多了。”
況廖被她說得豪氣頓生,拍著胸脯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沒見過,誰說見過鬼就得怕黑,我可是見了鬼就再也不怕黑的主兒……再說,不是有你了嗎?”
說到最后,他忽然湊到白茹面前,嬉皮笑臉地假意諂媚討好著抓住她的手。
白茹瞪了他一眼,包間門外響起腳步聲,況廖急忙正襟危坐,郝校長推門走了地來,搓了搓手和臉,打起精神,勉強笑道:“咱們什么時候走?”
白茹看了一下手表:“現在!”
坐在白茹的車里,況廖不住向對面富興中學的大門張望。本來郝校長堅持要與他們一起夜探校園,但白茹卻拒絕了他這個要求,一來是校長年紀已經不小了,學生中一死一失蹤已經給他的精神上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再不適合經歷更刺激的事情。二來,照顧身邊況廖這個外行,對白茹來說已經夠頭痛了,就更沒必要再多加個郝校長。
白茹只是讓郝校長畫了一張校園的簡略平面圖,開車將他送回家后,便來到學校門口。不過,她只是將車停在馬路對面,看樣子并不急著去學校。
“咱們什么時候進去?”況廖不明所以地問道。
白茹看了看表:“別急,咱們盡量和昨晚學生進入學校的時間同步。”
況廖疑惑地問道:“準備案件重演?”
白茹笑了笑:“就算是。”
況廖皺著眉思索道:“問題是昨晚是陰歷的十五,今天可就是十六了,還有用嗎?”
白茹微聳了一下肩:“進去就知道了,我一直在想,恐怖傳說中的時間指的是十五月圓夜,老話說‘15不圓十六圓’,所以月圓夜不只十五一天,我只是賭一賭咱們的運氣。如果不是為了急著找到那個失蹤的學生,我們應該先調查學校歷史,追溯最早學生死亡時的所有不尋常的情況,但現在時間緊迫,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況廖“哦”了一聲,道:“我說呢,你找校長要電腦密碼,看來如果有時間,你還是打算去調閱學校檔案資料啊。”
白茹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八點三十分,她推開車門,況廖一看,立刻從另一邊下車,活動了一下手腳,道:“怎么著,行動?”
白茹微笑道:“別著急,還有東西要拿。”
說著,她從車后備箱里取出兩個雙肩背旅行挎包,遞給況廖一個,道:“背上。”
況廖接過去,邊背邊問道:“這是什么?”
“一些工具,對了,我給你的角符還戴著了。”
“當然,戴得好好的。”況廖拍拍胸口。
他倆來到富興中學的大門口,隔著電動推拉大門向校園內望去,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影,雖然不過在晚上八點多,但由于沒有晚自習,學生也不用住校,而教師宿舍也并有沒蓋在校園內,所以,一到晚上七點半左右,全校的教學樓幾乎全都會熄燈,只有少數照明用的街燈釋放出青白色的燈光,朦朧中勉強能讓人看清校園內的景象。
況廖抬頭看了看,今夜又是陰天,無月無星,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校外馬路兩邊的路燈下明亮的街道與校園的陰暗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禁令人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奇怪的是,郝校長明明說今晚校門口值班室內應該有門衛,但他倆站在外面半天,連只貓都沒看到。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進去,學校大門對學生來說都是擺設,更何況是他們兩個人,至少當初在不知道白茹另一個身份時,就已經見過她不凡的身手,況廖曾取笑她小時候一定是個野丫頭,肯定沒少干過上樹掏鳥窩的勾當。
大門內往前走不了幾步便能看到那座半身銅像,如果按照郝校長描述的,銅像的眼睛應該是微合,但現在,他倆清楚地看到,那銅像的雙眼——果然是微合的。
“要不就是學生們眼花,要不就是今天晚上鬼可能休息。”況廖圍著銅像轉了兩圈,隨口說道。
白茹沒說話,她可以感覺到銅像上散發出來的陰森之氣,很強烈,況廖這時已經對銅像失去了興趣,跑到不遠處亮著燈的值班室,隔著玻璃窗看了一眼,又跑回來對白茹道:“值班室沒人。”
白茹想了想,道:“咱們直接去那間教學樓。”
況廖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失蹤的學生還在那樓里?”
“有可能。這件事很奇怪”白茹皺著眉,若有所思道。
“奇怪。”況廖邊問邊跟著她往前走,忽然,一陣涼意從他的脖頸后面略過,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什么都沒有。
他們已經走過了半身銅像,背對著它,所以并沒有發現,此時的銅像雙眼,由微合變成了睜開,由向里剜進去的黑洞形成的眼瞳,正閃爍著詭異的寒光。
況廖并沒有發現身后有什么異樣,便繼續追問道:“有什么奇怪的?”
白茹微微向后看了一眼,腳步未停,依舊按平面圖所指示的,向第二教學樓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回答道:“我覺得奇怪的是,鬧鬼的是教學樓,離這個銅像距離很遠,為何那個恐怖的傳說會把這兩處地方聯系到一起。”
況廖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鬼不應該出現在不同地方?”
白茹搖搖頭:“我們現在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什么事情,才把這兩處地方聯系到了一起,鬼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必然要有一個原因,只是現在我們沒時間去調查這個原因罷了。”
況廖揮了揮手:“要是我,就讓人把那銅像拆了,再做一個,省得放那里嚇人。”
白茹輕笑道:“可以,不過你這個辦法屬于治標不治本。”
熄燈鎖門的教學樓看上去別有一番詭異恐怖的感覺,漆黑的門洞有如張開的大嘴,仿佛正準備吞噬一切可吞噬的東西,包括人。
通往各教學樓的林蔭道白天看來可謂綠意盎然,但到了晚上,卻變成了陰影重重,兩側的樹木與大片的花叢,全成了一團團模糊的黑影,微風吹過,一片沙沙聲響,如同無數人影舞動,看上去格外顯得陰森可怕。
況廖自問以前并不是膽小的人,但鬼樓的恐怖經歷,卻讓他現在的心理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雖然不至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一有個風吹草動,全身的感官卻會因此而繃緊,心中的不安感也愈來愈強烈。
白茹看上去倒是面色如常,在她遇到的鬧鬼事件中,多數都是疑心生暗鬼或者是人為作怪,真正的惡鬼怨靈并不多見,而且大部分情況下,鬼要比人好對付得多。
當然,某些厲鬼還是很可怕的。
看到況廖表情緊張不安地東張西望,白茹知道他是因為之前經歷造成的精神創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她并沒有笑話他膽小,比起那些從小就相信有鬼的人來說,一些從不信鬼神的人見到鬼后,所受的打擊會大很多,甚至有的人精神完全崩潰了,而況廖能在那種情況下全身而退,這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白茹輕輕伸手挽住況廖的胳膊,身體不著痕跡地貼了過去。況廖立時覺得隨著兩人身體地接觸,原本由于緊張而慌作一團的心緒竟然很快平復了下來,感受著白茹的體溫,輕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況廖瞬間有種回到過去拍拖時的感覺,再看四周,樹影與花影下的林蔭道,陰森的氣氛頓時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幽靜恬淡的氛圍。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往前走著,況廖沒有再問什么問題,他悠然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這會兒問一些鬼鬼怪怪的事情,實在是太煞風景。
不過白茹卻沒有閑著,一只手挽著況廖的胳膊,而另一只手慢慢地沿途灑下灰白兩色混在一起的細小粉末。
一直來到了第二教學樓的前面,他倆停下了腳步。望著漆黑一片的大樓,況廖深深吸了一口氣,白茹松開挽著他的手,正色對他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如果你覺得害怕,就呆在樓外,不要跟我一起進去。”
況廖挺了挺胸,唇邊泛起一抹笑意,很認真地道:“我知道,我承認心里有些害怕,但我不想就此退縮,我還想和你一起去小樓抓鬼呢,眼下還沒什么恐怖的事情發生,我就打退堂鼓,那也太沒用了。”
白茹聽他話說得堅決,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大男子主義。”
況廖嘿嘿干笑兩聲,算是默認了。
“跟在我后面,別走散了,知道嗎?”白茹叮囑道。
來到樓門前,伸手一推緊閉著的大門,很容易便被推開了。
況廖輕聲道:“看來我錯了,今天鬼并沒有放假。”
教學樓的大門應該早就上鎖了。
白茹推門而進,隨口說了一句:“我可沒希望它放假,不然豈不是白來一趟?”
況廖打趣道:“來,我已經做好了觀看美女天師大戰兇鬼惡靈的好戲了。”說著,兩人繼續往前走,況廖摸到墻邊的電燈開關,扳了兩下,樓道頂上的rì光燈并沒有應聲而亮。
“得,又沒電,看來鬼有自己的規矩,出來時得先斷電,只可惜苦了咱倆,還得摸黑。”況廖盡量用輕松的語氣抱怨道,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今晚在學校這片地區供電局可沒有斷電檢修的業務。
白茹走到況廖身后,伸手從他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一個大號LED手電,打開手電,頓時雪亮的光線將他倆周圍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哇哦,早有準備啊。”況廖看著她握著的手電,嘆道。
“當然,你從我包里也拿一個。”白茹自然是有備而來的。
兩人一人一個手電,向著門廳前面不遠處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
借著手電的光線,兩人邁步走上樓梯,況廖下意識在心中默數了起來。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三……”
況廖用手電照著樓梯,嘴里忍不住問白茹:“郝校長說什么來著,樓梯應該是十二階對?”
白茹的手電在樓梯上照了照,又掃視了一圈四周的情形,剛剛進來的匆忙,并沒有留意大廳內的景象,和普通學校差不多,宣傳欄、名人照片和簡介、墻角的植物盆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擺設。
她又借著手電的亮光,看了看樓梯的各處,現在他倆站著的位置是一樓與二樓拐角處的平臺上,左右兩邊各還有一段樓梯通向二樓,依照目前情況,那兩段樓梯也應該是十三階。
在手電的照射下,白茹看完了大廳,一轉頭,卻留意到況廖一直低著腦袋,目光游離,手電只是不斷照著腳下與兩旁的樓梯,似乎刻意避開他倆身后平臺的墻壁。
上樓的時候,白茹就已經發現了,迎面墻壁上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不知道當初是誰設計的,這面鏡子大得差不多占據了整面墻,從一樓到二樓,不管上還是下,都沒辦法避開這面鏡子的照射范圍。
黑暗中的鏡子,很容易讓人生出一種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覺,詭異莫名,況廖更是如此,他可是在小樓里親手打碎了好幾面恐怖的鏡子。
白茹知道況廖在怕什么,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用手電往二樓照了照,道:“走,上樓,別管這里。”
兩人拐上左邊的樓梯時,后背都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又涼又麻,但有白茹在身邊,況廖覺得輕松了很多。
二樓到三樓之間還好沒有鏡子,這讓況廖悄悄松了口氣,白茹的臉上卻微微露出擔憂的神情。
他倆順利地來到三樓,同樣,除了樓梯依然是十三階外,一點可怕的情形都沒有發生。推開那間生物實驗室的門,最里面靠墻安放著一排四層的鐵架子,每一層都擺了不少各種各樣的動植物標本。
當況廖的手電照到墻角的位置時,他不禁“哇哦”地叫了一聲,白茹忙將手電照過去一看,原來墻角擺著一具白森森的骷髏標本。
“哇,不是,這你也害怕了?”白茹打趣道。
“表示一下驚訝而已,還不至于害怕。”況廖挺挺胸,笑道。
剛才他那聲驚呼的確是成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茹一直在身邊,他現在的情緒不只不覺得害怕,相反還多了點興奮的成份在內。
沒想到,白茹聽他這么一說,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了,不開心?有事?”況廖聽到她的嘆息聲,奇怪地問道。
“看來我們今天要白來。”白茹皺著眉。
“怎么這么說?”況廖索性拉著白茹,找了張課桌椅坐下。
“應該是這樓內的鬼感應到咱倆身上有他們害怕的東西,所以不敢露面對咱倆下手了。”白茹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