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窩內,薛霸坐在上座,下首坐著郎東潮。
“郎老弟,這次的陣仗想必你也看到了,晏家真不是咱能惹得起的?!毖Π哉Z重心長地開口。
“晏家什么陣仗,我不在乎。便是天王老子到這,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崩蓶|潮一臉地無所謂。
“郎老弟!”薛霸苦苦勸道,“不可如此魯莽行事。為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已經嫁為人婦的女人,值得嗎?”
郎東潮微笑不語。
薛霸看他油鹽不進,只能把話點明,“如果你再這般固執,那我這地痞窩,也便留你不得了!”
郎東潮聽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臉色有些失望,開口說道,“再留小弟一個月,一個月后,我便走。”
薛霸自覺剛剛話語有點重,便出言補救,“老弟,我。。?!?p> 郎東潮輕輕擺了擺手,“薛老哥,”他無奈笑笑,“郎某,留得夠久,該回去了。這些日子,給您添麻煩了。只是,想提醒老哥一句,您行俠仗義,結交豪杰,唯獨這看女人的眼光,還有待提高啊。”隨后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薛霸意識到他話里所指,面色微變。
郎東潮繼續說道,“老弟不怕大哥責怪,只是一心為大哥著想。說句實話老哥別覺得難聽?!彪S后他篤定地看著薛霸,“這青溪夫人,老弟認為,怕是留不得?!?p> 薛霸聞言,陷入沉思,久久不言。
過了幾刻,薛霸回到臥房。他推開臥房的門,見到屋子里那位可人兒,正坐在桌子旁發呆,對他進門毫無察覺。
薛霸面色不快,走到青溪面前,咳嗽了一聲。
“老爺。”青溪回過神來,立刻換上一副燦爛的笑容。
薛霸看著她妝容精致的小臉,往日里覺得美麗動人,今日卻怎么看都覺得,虛偽無比。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青溪覺得有點奇怪,但隨即反應過來。
一定是昨天夜里,她對沈臨川說的那些話,被站在一旁的薛霸聽到了。
但她并未放在心上,薛霸雖然醋意很重,但并不是不相信她。
于是即使見到薛霸今日對她愛搭不理,也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老爺~”青溪嬌聲撒起嬌來,“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讓青溪幫您打水泡個腳吧!”說著就要去打水。
薛霸一把將她拉住,眼神如鉤,死死盯著她。
青溪頓時覺得身上冷汗直流,“老,老爺,您怎么了?我是青溪??!”
“昨夜,見到老情人,我覺得你似乎,有些興奮。”薛霸黑著臉,異常可怕。
青溪身上的毛孔幾乎都要豎起來,“老爺,青溪沒有,青溪沒有啊!”
“沒有?你是當我薛霸是聾子,還是瞎子?”薛霸怒目圓睜,“身子都快貼到人家身上去了。我幾十個弟兄都在場,你也不覺得給我薛霸丟人現眼!”
“老爺,您什么意思?”青溪開始轉移重點,顛倒黑白,淚水倏地落了下來。
“您是嫌青溪給您丟人了嗎?”
薛霸黑著臉不說話。
青溪乘勝追擊,繼續渲染委屈的情緒,“青溪當初,無緣無故,被您關在這里,被那童塘小人綁去,失了清白?!?p> 薛霸的心里開始愧疚。
青溪的小臉都是悲傷絕望,“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是沈大哥的未婚妻子,是有沈夫人半個名分的!可是最后,我還是跟了您。是因為您承諾過,您會一輩子對我好,相信我,照顧我,永遠保護我?!?p> 薛霸逐漸被青溪喚醒了許久之前的美好回憶。
青溪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可是您剛剛說,我給您丟人了。既然如此,您當初為什么要我這個殘花敗柳?為什么不讓我自生自滅?為什么要給我希望,又讓我掉進深深的絕望?”
青溪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話,直把薛霸說的肝腸寸斷,早就忘了剛剛他是因為什么而生氣。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哭到顫抖的女人,把她慢慢摟進懷里,伸手拍著她的背后,“青溪,寶貝兒,是我不好,我剛剛被氣昏了頭。我嫉妒你對沈臨川那么好,我擔心你還放不下他。是我錯了,我不該,我混蛋!”
青溪聽他這么說,哭的更加凄厲。
薛霸心里更加地疼,將郎東潮的忠告早就拋到九霄云外,捧著青溪的臉,吻干她的淚。
青溪忍著因為被他吻而產生的深深的惡心和不適,逐漸平息了哭泣,心里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下。
地痞窩的另外一個房間里,郎東潮坐在房間,也在發呆。
昨天的這個時候,他還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說過幾句話。
即使那個女人,態度不好,語氣很差,對他愛搭不理,還時時處處維護著她那個夫君,但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么靈動,那么可愛,那么地,富有魅力。
好事總是短暫,佳期如此難得。
不到一日,他剛剛得到手的女人,就被他放走了。也許,她從未屬于過他。
他最見不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喜歡逗她開心,她快樂,他便也跟著開心起來。
所以,當他看著她拿起茶壺碎片,狠狠地割上自己的手腕時,他感受到的是深深的震撼,與濃濃的心痛。
他不曾想到,一個女子,會如此的剛烈;這也讓他認識到,在與沈臨川的競爭中,他不可能贏。他輸給了她,輸給了她對沈臨川的情深似海。
但是他不覺得自己輸給了沈臨川。當然,他內心無比地承認,沈臨川是他見過的男子中,為數不多的卓越之士,對自己的夫人也是極為呵護疼愛。
但是論對自己的女人好,他郎東潮絕不會輸給他。他只是不愿將就,更知道感情之事,不可強求。
昨夜,他對她,意欲霸王硬上弓,說真也真,說假也假。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看上的這個女人,會為沈臨川,犧牲到什么地步。
為了救他的命,她愿意委曲求全。為了保全清白,她又寧可不要生命。
他真是對她,又愛又恨,又敬又怕。
愛她的至情至性,恨她的專情無情,敬她的無懼犧牲,怕她的不愛生命。
一個月后,與沈臨川比過一場,不論成敗,他都會乖乖滾回京城。
當初,選擇留在濟南城多一些日子,主要是為了逃避京城家人為他安排的婚事。
后來,支撐他一直守在這里的,變成了那抹身穿綠羅裙的身影。
她就如同一縷清風,闖進他的腦海,給他帶來,與眾不同的別樣感受。
如今,他不得不心痛地承認,這縷清風,在他身邊吹過后,便頭也不回地,徐徐吹遠。
你本無意過堂風,偏偏孤倨引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