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良辰吉日,濟南城城里城外,再一次迎來了喜事。晏家長子晏衍楓與溫家小女溫師彤的成親大典,就在今日舉行。
溫師彤身著紅色喜服,上頭繡著交頸而臥的鴛鴦。柳眉杏眼,櫻頰丹唇,妝容精致,顧盼神飛。她被蒙上大紅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之下,娉婷款款,走出花轎,在熱鬧的道喜聲與喧鬧的嗩吶聲中,穿過人群,邁過晏家大宅的門檻,終于在一處停住腳步,與身邊的新郎,并肩而立。
在司儀的主持之下,她與新郎,先拜天地,再拜父母,隨后夫妻相對一拜,終于禮成。那一瞬間,嗩吶聲,恭賀聲,再次響起,一切塵埃落定。
晏衍楓的心情有些復雜,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成親的準備,但如果新娘是溫師彤,他也沒打算拒絕。這個小女人,單純可愛,全部心思都圍著他轉,雖然不是他晏衍楓最最欣賞的性格,但確確實實,逐漸讓他心里波動,有所動搖。
溫師彤的心情同樣說不上陽光燦爛。她知道嫁給晏衍楓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多年夙愿的達成,也意味著從此她的人生,每一步都要和他綁在一起,息息相關,榮辱與共。她不懷疑晏衍楓的人品為人,但是她特了解他的性子,她知道自己向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她明白今日起,名分是她的,心卻未必。
眾人競相敬酒道賀,你來我往,好生歡樂。晏家老爺夫人今日神采非凡,精神十足,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晏家幾個月以來,相繼女兒大婚,兒子娶妻,好事不斷,讓大家不禁心生羨慕。再加上進門時,門上的那副“俗不可耐”卻“真情實感”的大紅對聯,在門口如同一對門神,似乎可以為晏家擋住厄運災禍,帶來喜慶吉祥。對聯中隱藏的晏家人的名字也是為人們津津樂道,一時氣氛熱鬧無兩。可真是應了那句詩,“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
時間終于到了晚上,大家盡數散去。晏衍楓因喝了太多的酒,腳步略略虛浮。他走到自己的院落——楓林閣,在臥房門口,停住腳步。夜風吹在身上,消散了些許酒氣和身上的熱意。他深吸口氣,再吐出,這樣幾次以后,仿佛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推門進了新房。
他進門的那一刻,朝床邊望去。床邊的人,蒙著蓋頭,規規矩矩地坐在那里。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視一般,整個身體都繃得僵直。
“累了吧?放松點。”晏衍楓說著這句話,逐步走到她面前。
“恩。”蒙著蓋頭的她只發出了單個音節。
他直接動手,拿下了她的蓋頭,看到了她好看的臉龐。
溫師彤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神里充滿都是喜歡。
晏衍楓拿起兩只酒杯,遞給她一只,里面是少許的合歡酒。二人交杯,一飲而盡。
“迎親,拜堂,交杯,”晏衍楓的音色魅惑低沉,“還得有周公之禮,才算禮成。”
溫師彤聞言眼睛里有些緊張慌亂。
“現在,開始最后一步。”晏衍楓說。
溫師彤覺得有些冷意,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晏衍楓問,“冷么?”
溫師彤點點頭。
“別急,一會兒就不冷了。”
正月十六之夜,圓月高懸,皎潔的光輝潑灑下來,盈滿楓林閣的院落。
次日大早,溫師彤醒來。身邊的晏衍楓還在睡著,一派溫柔寧靜。她緩緩坐起身來,想起今日已經嫁到晏家,按照習俗,該早起給公婆敬茶。
晏衍楓感覺身邊有動靜,睜開眼睛,睡意朦朧,隨后逐漸清醒。
“什么時候醒的?”他開口問道。
“剛醒。”溫師彤想起昨夜,還是有些害羞,但她沒忘記提醒正事,“今日按規矩,該給公婆敬茶。”
“恩。”晏衍楓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隨后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溫師彤不自覺羞了臉,默默低下頭去。
“喏。”晏衍楓伸手遞過來一件衣裳,“今日你穿這件。”
溫師彤伸手接過,也起身下床。為了減輕身體的不舒服,只能小心翼翼,動作慢慢騰騰。
晏衍楓好似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給公婆敬完茶,溫師彤心下稍稍歡喜。公婆對她很是熱情疼愛,話語間滿是慈愛溫柔。再想到自己的小姑子,就是多年的好閨蜜,心里更覺得壓力頓輕。唯獨,自己的丈夫,晏衍楓,恐怕,對這樁婚事本來就是勉勉強強的,對她,更是態度一般,說不上哪里不好,但也說不上哪里好。溫師彤想到這里,小臉不知覺地垮了下去。
敬茶后用過早膳,暫時可以歇一口氣。溫師彤坐在楓林閣的臥房,小手捏著自己的肩膀,腰腹,試圖緩解著酸疼。
晏衍楓突然走了進來。
“剛剛你去哪了?”溫師彤問出了聲。晏衍楓早飯后丟下她一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雖然心里失望,卻又沒有辦法。現在他又突然回來,眼神沉靜地就站在房間門口。
“拿藥。”晏衍楓關上了房門,邁動腳步,走近她。
“什么藥?”溫師彤心里不明所以。
“緩解疼痛的藥。”晏衍楓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跳突然有些亂跳。她的異常,讓他瞧出來了?想到這,她心里的郁悶減輕不少。
“我幫你涂藥。”晏衍楓聲音再度響起。
“我,我,我自己來就行。”溫師彤語氣難掩緊張。
“有些地方你夠不到。”晏衍楓的語氣不容拒絕。
“我可以讓丫環幫我。”溫師彤試圖做著無謂的反抗。
“有我在,叫丫環做什么?”晏衍楓置若罔聞。
溫師彤沒有辦法,只好紅著臉應下。
晏衍楓看著她害羞可愛的神色,心里突然有點想笑。這小女人,還挺不禁逗。
這么想著,伸手將沾了藥膏的手指觸上她的胳膊。那里竟然浮現出一點青紫,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