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蘇挽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媽媽舊病復發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然而她一直沒有察覺,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絕望的看著床上病如枯骨的媽媽,心里難受的好似烈火灼燒。
然而媽媽卻似解脫了一般,形如枯槁的手慈愛的撫摸著蘇挽的臉頰,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溫柔道:“原諒媽媽,我太想你爸爸了。挽挽,媽媽對不起你。”
蘇挽搖著頭哽咽,眼里含著熱淚,無聲滾落,雙手緊緊地抓住媽媽粗糙的手掌。
她很絕望,媽媽已經為了她吃了太多的苦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雙手,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布滿了繭子。
她悶聲道:“媽媽,別擔心我。”
“好。”
溫柔聲輕輕飄過耳畔,仿佛一聲簡短的嘆息一閃而過,不留痕跡。
床上的人漸漸閉緊了雙目,眼角的淚痕消失的蒼白的發絲之間,蘇挽眼睜睜的看著臉頰上的手掌滑落泣不成聲。
她一直都知道,自從爸爸離開以后媽媽就已經不想活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或許……就不會有所謂的后來了。
蘇挽將爸爸合葬在一起,墓園里雨絲飄落,仿佛柔弱無骨的柳枝,隨風飄零。
蘇挽蹲在墓前,一寸寸撫摸過,眼角干澀,揚起一抹天真的笑容,低聲呢喃道:“爸爸媽媽,你們可以終于又在一起了。可是,怎么單單把我留下了呢?”
站在不遠處看著蘇挽悲傷的神色,心里頓時涌現出濃烈的愧疚感,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雙手用力交叉相握,仿佛唯有這樣可以讓自己清醒一點。
就在王浩陷入掙扎糾結當中的時候,蘇挽已經緩步過來,停在他的面前,以前略帶嬰兒肥的小臉已經是瘦骨嶙峋,眼睛在這幾天尤其凹陷的厲害,他心疼道:“以后有什么困難就來找叔叔。”
蘇挽低低的應聲,也不知道她是否聽進去,自從出事以后他們已經沒有經常再見面,如今只怕已經生疏了。
“鈴鈴鈴……”的電話聲再空蕩的空氣中驟然響起來,王浩看了一眼來電,果斷的掛斷電話,對著蘇挽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推銷的。”
蘇挽了然的點點頭,卻也不知道相信不相信。
蘇挽回家以后,面對空蕩蕩的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感覺什么都沒有變,可事實上卻是什么都變了。
回到家,再也沒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她,再也沒有一個溫柔的人對著她笑了。
蘇挽頓時感覺好冷,她回房間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神色愣愣地坐在客廳,開著電視。
就那樣一直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許只是單純的發呆而已,天色漸漸灰暗,客廳里只有電視閃爍著光亮。
蘇挽摸了摸肚子,它已經在抗議了,才疲憊的起身,開燈,煮飯,洗菜,做菜,簡單的一頓晚飯只用了半個多小時,又是一個人的晚餐。
她終于受不了了,這樣孤獨的晚餐,一個人活著好像喪尸一樣,沒有了追求沒有了理想,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好迷茫。
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蘇挽好似聽不到一般,任由它喧鬧,沒一會一切又歸于平靜。
她沒有心情再吃下去,干脆直接收拾不吃了,浪費時間。
好像很無聊的樣子,她終于鼓起勇氣推開媽媽以前居住的房門,房間內干凈整潔,東西雖然比較多但是一人擺放得整整齊齊,狹小擁擠的房間里充滿了溫柔的氣息。
蘇挽蜷縮在狹窄的床上,貪婪的吸取被子上僅剩的溫暖,仿佛這樣就可以催眠自己。
突然,她感覺自己腦袋被什么東西咯到了,硬硬的,梗著頭難受,翻身掀開枕頭,下面藏在一本筆記本。
蘇挽有些好奇的打開,一頁頁的翻開,這是她們剛剛搬到這里媽媽才開始記的日記。
里面零零散散的記錄著一些生活日常,可是很快蘇挽發現了不對勁,越到后面她越是覺得荒繆,甚至是難以接受。
其中一頁這樣記錄著,語氣悲傷: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這一天,我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讓我痛苦不堪。我發現我丈夫的公司不是因為財務出現問題而倒閉,而是被人陷害,而陷害他的那個人就是他視為最好的兄弟――王浩,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然而,當我調查的時候,發現了蛛絲馬跡,這跟一個女人有關――章舒敏,可是當我想要深入調查的時候卻很快被人發現了,我害怕他們會對挽挽下手,所以我沒有勇氣再查下去。可是,這卻使我每日心如刀絞,日日夜夜活在悔恨和憤恨里,怎么會有如此狼子野心的人,我多想質問他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我們哪里對不起他?
蘇挽震驚的無以復加,她繼續翻閱著后面的一些內容,心里慌亂,不知所措,看到最后的時候,蘇挽崩潰的悶聲哭泣。
原來媽媽承受了這樣多,而她竟然一無所知,她真是該死。
蘇挽惱怒的抓著自己的頭發發泄心中的悔恨,然而任憑她如何后悔,終是往事不可追。
只不過,此刻她已經找到了希望,一定要讓她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沈珩隔天來到學校才發現蘇挽已經請假了,而且一請假就是一個星期,他不知道蘇挽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心里很是著急,然而當他給蘇挽打電話的時候也直接處于沒有人接聽的狀態,更是讓她心慌意亂。
他此刻才知道自己對蘇挽的了解有多匱乏,他不知道蘇挽住在哪里,不知道她有什么親人,也不知道如果她不見了自己該如何找到她。
如今,沈珩只能每天按時來到學校,等待著蘇挽的出現。
再見到蘇挽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后的事情了,而這一個星期對于沈珩來說卻是度日如年,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一般。
蘇挽將媽媽留給自己的存款拿出一半去調查那個叫章舒敏的女人,一半留著自己生活。
一個星期過得飛快,她在距離校門口幾步的距離頓住了,沈珩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口,惹得路過的女人尖叫不已,然而他卻是毫不在意,眼睛死死的盯著低頭走路的蘇挽,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怒火,無處發泄。
蘇挽感受到異常的時候,驀然抬眼,對上沈珩的那一刻突然感覺很心酸,眼眶登時就變得紅紅的,加上最近都沒怎么睡覺,紅血絲布滿整個眼眶,讓走進的沈珩頓時好好心疼了一把。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自己想要好好教育蘇挽的念頭,而是溫柔的揉著她的小腦袋,輕聲道:“怎么啦?我都還沒有罵你突然消失,你哭什么?”
蘇挽鼻尖微紅,哽咽道:“我想你了。”
沈珩一聽這話,心里頓時就覺得很滿足了,什么罵不罵的,完全沒有那個勇氣做。
更多的當然是舍不得啦!
沈珩跟著蘇挽一前一后的走進校園,畢竟門口還有一個老師死死的盯著她倆,生怕他倆放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尤其是,高中生禁止談戀愛。
蘇挽跟在沈珩的身后,看著他寬闊的背,迎著朝陽,發絲金黃,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讓她郁悶了一個星期的心情驟然得到放松下來。
“哎呀!”
蘇挽揉著額頭,眼神不善的看著某人突然停下來的腳步,道:“干嘛突然停下來,撞得我好痛。”
沈珩無奈的勾唇,蘇挽蠻不講理的樣子真是……讓人又愛又恨,拿開蘇挽揉著額角的手,冰涼的手掌覆蓋上去,聲音清寒:“誰讓你走路不看路的。活該。”
蘇挽表示不服,嚷嚷道:“這還不是你的錯,你如果不突然停下來我會撞到嗎?不撞到我會疼嗎?都是你的錯。”
沈珩無奈一笑,妥協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
蘇挽隨著沈珩話落連忙接上,似乎一點都不服輸,成功讓沈珩閉了嘴。
上課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也格外的煎熬。
數學老師還在黑板上一板一眼的計算著公式,蘇挽看得整個人頭都要大了,她頹喪的趴在桌上,不過片刻有一本正經的立起來,安靜繼續聽課。
有些東西終究會在無形中將人改變。
晚上放學的時候,沈珩一早堵在蘇挽的教室門口,讓蘇挽驚訝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好久才找回自己聲音,驚奇道:“你怎么等在這里?”
“我今天送你回家。”沈珩邊走邊說,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讓蘇挽沉默了,她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沈珩也倔強的停住腳步,堅決退步。
蘇挽嘆了一口氣,反正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不就是送到樓下,隨他了。
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漫步在林蔭小道,空氣里微風清涼,伴隨嘰嘰喳喳的蟲鳴聲,格外寧靜祥和。
很快就到了樓下,蘇挽頓住腳步,低聲道:“我到了。”
“嗯。”
“你回去吧!”
“你先上樓,我再離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