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廄的調查很快便有了結果。
然而這個調查結果與風陸心中所想完全不同。
從后山調查回來的僧人們向首座匯報道:“經查馬廄內的牲畜精神萎靡,不過馬廄飼料存量與賬目上基本吻合,并無失竊一事。”
“可笑,輪回者一個個眼比天高,會看得上那百八十斤的干草!”
首座瞬間沒了調查下去的興趣,指著風陸怒道:“將這個污人清白的孽畜,再加罰一百戒棍!想不到人心之毒竟至如斯,簡直可惡之極!”
說罷首座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幾個行刑僧對望一眼,紛紛挽起袖子迎著風陸走來。
只有風陸似乎沒有什么反應,他似乎是整個人都崩潰了,趴在原處忘了掙扎只剩下喃喃自語:“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因為你蠢。”
風不止再次來到風陸面前,附耳低聲道:“敵人送到你面前的把柄,你拿過來就敢用?像你這樣的蠢貨居然還能活到今天,上輩子究竟積了多大的德?”
說完風不止便急忙縮頭遠遁,他可不打算留給風陸咬自己耳朵的機會。
至于草料為什么又回到了馬廄?
風不止能讓花癡們不知不覺地將飼料拿走,自然也就能讓她們再放回去。
之所以要多動這一下,其實也不單是為了整治風陸,更重要的是將物資還回去,免得玩家們認為自己在教唆她們做賊,平白壞了風致小沙彌的人設。
說起來,目前維持風致小沙彌的善良人設對風不止還是很有益處的,因為這樣可以避免一些無謂的紛爭,讓自己也能充分調動起更多精力來研究《劍與旗幟》這款游戲的各項機制。
到現在為止,風不止來到這個游戲世界已經一天有余,身為游戲大神卻對這款超維游戲所知甚少,他不知道劍旗大陸究竟有多少版塊,也不知道《劍與旗幟》有幾個職業,甚至到底有沒有職業。
不過上述這些疑問在玩家論壇里終歸還是能夠找到一些鳳毛麟角的相關資料,雖然風不止只能瀏覽匿名區和最新的游戲公告,但他相信花幾個月的時間東拼西湊一下應該能整理出個大概。
還有那個能讓風不止看到游戲界面的【真相碎片0-001】,這件東西傻子都知道它的重要性。但問題是,玩家論壇里“真相碎片”四個字是屏蔽詞,無法從中得到半點線索。
不過幸虧還有一個人應該了解真相碎片,那就是將真相碎片交給自己的便宜師父——
信妙老和尚。
鑒于此,風不止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去趟竹溪了,他需要正式拜訪一下這位便宜師父,仔細詢問出碎片的來歷。
然而當風不止剛剛走出戒律院的范圍時,卻迎面撞見了一個在風致小沙彌記憶中還算熟悉的身影——二師兄風顛。
“小師弟,師父他老人家——”風顛神色悲戚舉止落魄,一見到風不止便瘸一拐地跑到他面前,哭訴起來,“師父他老人家圓寂了!”
“什么!”
風不止突然感到一陣揪心之痛,痛到雙眼發黑、天旋地轉、口不能言,過了良久方才緩過氣來。
他這是唯一的線索從此中斷再加上風致小沙彌的殘留記憶作祟,所以心中才會如此難過,但風顛卻并不清楚其中關鍵,只道是風致與師父的感情果然很好,故而還出言勸慰道:“生老病死因果輪回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小師弟也切莫過于傷心壞了身子。”
“師父是怎么去的?”風不止緩過氣來問道。
“昨日師父他老人家的氣色便不大好,水米不進,氣若游絲,就那么一直半臥在禪床上也不說話。今早寅時初刻,他突然從禪床上坐了起來,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戒律院方向,師兄弟們以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呢,但無論如何詢問他都不理不睬。直到——”風顛擦了擦眼淚,繼續道,“直到兩刻鐘前,他突然大喊一聲‘多謝,老衲放心了’,然后又大笑三聲就此坐化在禪床之上。”
這一番話聽起來普通,但風不止心中卻疑云四起。
一來,自己昨日曾見過信妙老和尚,雖然那老和尚有些中二神經質,但看氣色來說絕對不到水米不進、氣若游絲的程度。
二來,寅時初刻信妙突然望向戒律院的動作讓風不止感到有些后背發毛,因為那個時候正是風不止從后山下來,偷偷溜進戒律院尋找首座的時間。是的,風不止提前向首座舉報了山下玩家的動向,否則首座也不會和風不止在現場配合的那么好。
三來,兩刻鐘前,那不就是自己教訓完風陸,打算去拜訪他的時間么?
這僅僅是時間的巧合?
還是老和尚一直就在遠程偷窺自己?
種種詭異的舉動,讓風不止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但一旁的風顛哪里知道風不止的心思,他見風不止沒有言語,便催促道:“小師弟,咱們一起去見師父的最后一面吧。”
呃——
能說不去么?
我怕鬼!
遺憾的是風不止沒得選擇,因為風顛不由分說便拉著他奔向了信妙老和尚的禪房。
信妙老和尚住的地方,其實離他當初在竹溪旁參禪的那塊石頭不遠,沿溪而上一百多步,再穿過一片林子就到了。
畢竟太遠的話,作為一位九十八歲高齡的老僧是根本不可能過來曬太陽的,哦不,是來此處參禪。
對比偷油和尚的僧舍而言,老和尚的僧舍顯得非常簡陋,沒有青磚綠瓦,也沒有圍墻石階,有的就是一間四處漏風的茅草屋,以及門前籬笆圍起來的三分菜地。
那菜園子看起來十分荒涼,不知是信妙年老體衰無力耕種,還是因為太沉迷念經而不能自拔,總之這菜地里的野草都沒過了風不止的小腿。
來到屋外,風不止并沒有聽到普通人家辦喪事的哭泣與哀嚎,有的只是僧人咿咿呀呀誦念經文的聲音。
一開始風不止以為這畢竟是佛修門派,經常參悟生死奧秘所以對于死亡就看的比較豁達,不像俗人那樣喜歡哭哭啼啼。
但很快他就發現根本不是這么回事,因為圍著信妙老和尚念經的人,沒有一個是信妙的徒弟。
“咱們門外跪著,師兄弟都在那邊。”
風顛拉了拉風不止的衣角,指向靠近門邊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