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這孽障三十戒棍,小懲大戒!”
說話間叉住風不止的幾位武僧同時舉起了手中戒棍,馬上便要上演這棒如雨下、血肉橫飛的場面。
一元宗的打算很不錯,出了事情總要找人來背鍋,以表明自己是在做事的態度,而且這樣也至少能消解一點玩家們的怒火。
但站在一元宗諸位高僧對面的玩家群體們看到這一幕時,不單沒有消火反而更加憤怒了起來。
“住手!”
“都給老娘住手!”
“臭禿驢不許動我家風哥哥!”
“誰敢打風哥哥板子,本小姐燒了你家方丈的胡子!”
在現場有部分玩家群體激憤不已,極力反對杖責風不止,仿佛那戒棍打得不是風不止而是她們一樣。若非一元宗武僧們各個孔武有力,恐怕方丈的那一捋飄逸的白須,頃刻間就會被人拔得精光。
這些玩家無一例外的都是女性,她們正是風不止的花癡粉絲團。
雖然相比而言風不止的花癡團人數并不算多,但她們基本都集中在一元宗附近活動,算是在附近方圓百里之內一支最有凝聚力和戰斗意志的團隊。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風不止雖然很領這些女玩家的情,但也知道不能任由沖突發展下去。
因為有人替自己出頭固然很好,但她們都是女人,這難免讓很多和尚感到有些尷尬。
甚至風不止注意到了方丈和戒律院首座的臉上,似乎已經寫滿了耐人尋味四個字。
得趕緊轉移視線!
風不止身體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梗著脖子大聲喊道:“信法長老!弟子何時得罪過您,為何執意要取弟子的性命?為何要殺弟子!”
“胡說八道!”信法長老袖子一拂,目光有些躲閃,“只是小懲一番,誰想要殺你來著?”
“弟子雖然自小在寺門長大,但自拜師以來總共見過師父三十二次面,他老人家只教授過弟子佛法卻未曾教過弟子挨打的本事。這三十戒棍打下來,弟子身死事小,卻只恨無法在師父他老人家面前盡孝了。”
風不止說的是實話,要知道行刑的武僧們各個功力深厚,一棒下去能將一掌厚的青石砸碎,可不是偷油和尚的那些手下能比的。
如果這三十下戒棍打將下來可非同小可,別看大師兄風渡當年挨了三十戒棍還能爬起來下山,那是因為他人緣好,所以行刑僧留了手而已。
若是全力施為,梵音天雷訣大成的風渡最少要在床上趴兩年,而像風不止這樣脆的小身板,別說三十下戒棍,三下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這是小懲?
這分明是要風不止去死!
“阿彌陀佛,你們且住手——”站一旁的方丈終于開始發話,他先是對著行刑僧們擺了擺手,然后又對戒律院首座問道,“這風致果真只學佛法?”
戒律院首座答道:“他師父是信妙。”
“哦,那三十戒棍看來確實重了些。”
方丈剛才也聽到了首座和信法長老之間對話,知道信妙的本事,自然猜到他的徒弟八成也只能是粗通佛法,所以長嘆一聲道:“出家人一向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即便十惡不赦之人也當給他一條出路。何況我聽這風致說話間極重孝義,如果真有冤情,咱們可不能冤殺了他。”
眾長老齊聲道:“師兄慈悲。”
戒律院首座更是親自將風不止從棍下扶起,和和氣氣地問道:“風致,你有什么話對我說么?”
風不止心中一喜,但仍然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慌張模樣說道:“弟子在寺門內做事謹小慎微,一向恪守三皈五戒,如何會犯這殺身大罪?求方丈、首座和各位長老明察!”
戒律院首座重新又問了一遍:“若你無罪,寺門自不會罰你。我且問你,你要老實回話,昨日午時至申時的九劫塔秘境果真是你主持的?”
風不止面帶怯懦地望向信法長老:“回首座,按理是該由弟子主持,不過——”
“不過什么?”戒律院首座很快抓住了關鍵點,掃了信法長老一眼柔聲道,“孩子不要怕,有我和方丈在這里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包括寺里的長老。”
信法長老:(°Д°)
“這,既然如此——”似乎風不止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按照寺門的規矩,按理昨日的確該由弟子輪值,但在外門里寺門的規矩并不好使,我們外門弟子另有一套規矩。按照那套規矩來說,輪值秘境的活與弟子及弟子的師兄們無關。”
戒律院首座有些納悶:“你們外門另有一套規矩,什么規矩?”
風不止沉聲道:“是風寅師兄定的規矩,平日里由風陸師兄代為轉達。”
“孽畜!”
“簡直胡說八道!”
“是誰教你這么說話的!”
信法長老雙臂張開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鳥,蹭地一下撲到風不止面前,一爪抓向他的衣領。
但下一刻,風不止眼前突然綻開一道雷光,雷光中似有金色的巨掌迎面拍出。
鐺——
身前傳來銅鐘對撞的聲響。
那信法長老不知何時竟然又躍回了原地,臉色不太好看地望向戒律院首座,森然道:“師兄好手段,這風致是你的人吧?”
首座隨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面向方丈講道:“今日之前,師弟并不認得風致這個外門弟子,不過對于風寅此人,師弟還是略有耳聞的。風寅是外門管事,在外門弟子中間稱王稱霸,想來手腳不太干凈,所以被外門弟子私下稱為偷油和尚。此人如果做出一些腌臜事,也不算出人意料。對了——”
戒律院首座面無表情地看向信法長老:“信法師弟應該更清楚此子為人才是,畢竟那風寅可是你的愛徒啊。”
戒律院首座將“愛徒”兩個字念得格外重些,這在信法長老聽來自然格外刺耳,而傳入在場的所有長老耳中,卻又讓他們頓時生出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為什么信法長老從一開始就將所有人的視線從風陸身上轉移出去,大家想了想偷油和尚與他的關系,原來如此。
為什么信法長老會針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外門弟子,甚至想要弄死對方,大家想了想偷油和尚與他的關系,原來還是如此。
為什么戒律院首座又會去袒護一個無權無勢的外門弟子,難道真的是為了不冤枉一個好人?大家想了想戒律院首座與信法長老的關系,原來不過如此啊。
不過這畢竟是戒律院首座和戒律院長老之間的斗爭,作為它院的各位首座、長老們并不打算插手。
所以大家雖然都生出了“原來如此”的想法,卻又都統統保持了沉默。
但有人卻喜歡打破沉默。
“哼!”
“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一直沒有開口的玩家代表終于說話了。
但這話一出立即讓四周的和尚們同時腦門發綠,卻誰都沒有敢于斥責對方。
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只只一動不動的綠頭王八。